“三保太监此番是奉旨出京?看来父皇对西洋之策已有定论。”
三保太监点了点头却又紧接着摇头叹了叹,说道:“回禀梁王殿下,圣上下旨令三保前往长乐港不假,却并不是督造海船准备出航,而只是打点昔时那些宝船,清算财物而已。至于西洋之策,至今尚未有明示。”
听到长乐港三个字,梁王的面上不由地一滞。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然而此刻更令他心中如翻江倒海的,并不是对长乐港鲛人珠泪的念想,而是三保太监此行的真正含义。
西洋之策纷争不断,四年前他便是奉了皇爷爷永乐大帝的秘旨前往长乐港,看似破了反对党的指摘,但支持党也并没有得利。
虽然西洋之策至今并未正式废止,而整整四年以来,也并没有得到出航的旨意,等于停滞不前。
近来随着三保太监在朝堂之上再三奏请,使得这项国策的存废之争日益突显。
在这种情形之下,洪熙皇帝突然加旨令三保前往长乐港却又不是督造海船准备出航,其寓意令人颇费思量。
三保太监的鼻子嗅到了一种非同一般的气息,这是狂风骤雨即将来临之前的沉寂,远比此刻满院的风雨要来得凶猛。
“三保太监,此行大约不会平静,还须多加小心为是,长乐港的路还长着呢。”梁王瞥了一眼捂着肚子倒在马蹄下的两名刺客,皱了皱眉头。
这一路上所遇到的人七门八派的,个个来头皆非同一般,此时又冒出两个公公来,不得不令人更多加百分的戒备,
“梁王殿下放心,有小可在,定教一切来犯之人有来无回。”
适才那位年轻人朝着梁王抱拳,梁王看着他一脸朝气蓬勃的样子,微微点头。
“哦,这位是三保兄长之子,名叫文铭。他自小过继于三保,曾在长乐港都指挥纪詹大人的手下任一小职,后又随纪詹大人调任安庆卫,此番特追随三保出京,也好一路有个照应。”
梁王刚刚见郑文铭时露出的那一点点笑意,于瞬间凝结。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安庆卫指挥纪詹,乃纪清悠之父,也就是他未来的泰山大人。
三保太监似乎也突然间想起这一茬,笑了。
“侄女清悠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哦,三保指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其于品、德、才、智等方面都可谓是冠绝天下,哈哈,这些,殿下迎娶入府之后便可亲自一一品味,无需三保赘言。总之,三保在此恭喜梁王殿下,贺喜梁王殿下。”
三保笑得有一些尴尬,因为他的这一番发自肺腑的恭贺并没有得到梁王殿下的回应,就连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也没有,换之以一脸沉闷。
在梁王的眼里,至今还没有哪一个女子配得上用品德才智冠绝天下来形容,除非那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让人着恼的小长乐,而他,只是个不男不女的小公公。
眼前浮起小长乐松开他的双手落向悬崖的霎那间向他投来的深深一瞥,他那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又增添了些许凝蹙,满腹的忧虑再无法掩藏。
亲父子亲兄弟在大私大利面前都能够反目为仇刀剑相向,倒不如一个小小的长乐公公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他不知是幸甚还是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