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火海(下)
振作精神,李名虽然心中忐忑,面上则仍平淡从容地踏步而入,离开火海尚有段距离,灼热的气息却使得他不得不就停将下来,暗中忙运起《长生诀》真气于全身,手上依照妙玉夫人的传授掐指如勾,口喉内气息吞吐,默念道:
“天人一气……火德天君,速来受命,星曜流转,护我真身……出!”
随着心诀诵完`,李名猛觉原先围绕周身经络有序运行的真气一阵脉动,象是受到什么激发似的,瞬间竟然“呼”的蹦出到体表皮肤之外,聚而不散,连绵不断,甚至连脚底都有强劲的喷发力,将整个身体向上微微悬空托起肉眼难以看清的少许,倒如一艘现代中的气垫船般……
这情形,有点象上次渡河时他用意念形成的气膜,但又不完全一样。这层气膜更厚,可以称为气墙了,并且透出的气流非是凝止不动,而是在这人形气墙范围内绕着全身快速流动,给体表带来一定的压力。看在外人眼中,则只是见李名衣衫突然略为鼓荡后,反而就一收如被雨水浇透般紧贴在他的身躯之上,其它的倒也再瞧不出什么奇怪来。
感觉逼面而来的热气一松,李名心中暗自一喜:这避火诀,象是成功用出来了……
原来,道家“避火诀”所属的这气咒术,难易的关键还是要看使用人的功力深浅。究其原理,在于“气”与“咒”二字,两者互相关联,缺一不可。念咒时,通过含气吐出某些特定频率的声波能量,进而激发体内本就在运行的真气同频共振;至于手决的掐法,则是通过掐按掌上与体内联通的相关经脉及穴位,起控制和引导那巨大共振能量的作用。不同的咒语,可以引起不同的共振能量及大小;不同的手诀,则可使这能量或发或收,按指定的方向及形式表现出来。玄妙神奇的道术,其实还是有一定的科学解释的。
原理上如此,但若无深厚的内气基础,哪怕知道其咒语和掐指法,又如何能轻易实现?浅者根本无法引起共振;中者勉强可行之,但效力大打折扣,维持时间亦有限;也只有强者,才可展现其威力。妙玉夫人弱于炼气,自然知而莫能用之,而李名则不同,经比试及双修后,《长生诀》真气大大长进,这气咒术施来,刚好可以算是爬上了强者的初级阶段,因此才能成功使用。
象这避火诀,要义就是在周身散出一层包裹气墙,从而逼开烈火不使近身,运动的气流起快速冷却的作用。外层的气流一段时间经火烤温升后会逸走,体内的真气则进行连续不断的补给。所以,实际上此术极耗内气,强者的区别,就表现在能够使出多厚的气墙(逼开火焰的距离),以及可以坚持多少时间等外象上。如果强到如孙大圣般,嘿嘿,可能就是逼开火焰三丈,随意进出时刻无限了。以李名目前功力,虽避火仅有几厘米,时间估计也不长于数分钟,但要通过这小小的火海,却是足够。
众目睽睽中,李名走到了火海前,接着试探性地伸出右脚踏上了第一根木桩。
火舌飞舞,缠上了自己的小腿,却无论它如何肆虐燃烧,总是无法越过这短短几公分的距离,李名除了只觉得稍微有些热量外,一点点灼烫之感都没有。心中大宽下,他坦然地迈开了左腿,心中暗叫谢天谢地,妙玉夫人的这避火诀真是太好了,老天总算保佑自己,没使双腿变成熟透了的烤猪蹄……
又何止是他一人放心?妙玉夫人、公孙大娘……等等女子见他无事,悬着的心亦放松下来,无不为之又惊又喜——面前的这英俊郎君,每每都会有出人意料之举,也不知以后,在他身上还有多少不可能的事情发生?……
看着李名在火海中缓步穿行的身影,各女此时脑中思索开去亦是复杂交加,有感叹的在想:自己和他以后真能有缘份么?……有爱怜的在想:今生能得此君相伴尚有何憾?……有伤怀的则在想:唉,此情将会只待成追忆?……也有幸福的在想:只盼他顺利闯关能和自己——哎呀,羞死人了……更有失落的在想:为什么身边的人儿不是他?……
李林甫等男士却没如此多心思,只是笑眯眯饶有兴致地瞧住李名步步为营,时不时还小饮一口美酒,一副悠闲欣赏的模样。法藏在假装陪笑的同时,暗地却连连庆幸:没想到这小子果真仍能施展过火海的独门道术,幸亏自己偷偷留了一手,要不然让他轻松闯关自己岂不再次颜面丢尽?嘿嘿,马上就要你好看了……
眼见得李名走到了第四步,法藏大袍下的手掌也开始有所动作起来……
随着他暗结手印并心诵密咒,李名才踏到那被他留有佛偈印贴的桩上,脚下火焰的颜色忽然也是变了一变,夹带出瞬间的闪耀金光,不明就里的众人却哪里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仍只以为不过是火焰偶尔的异常波动罢了。
法藏的这佛偈却亦有一称,名曰《七古佛偈》,这古老的佛偈大致有如下数句所云“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像……”、“……身如聚沫心如风,幻出无根无实性。”、“……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等等,释其含义,就是指人心总是存在着种种幻惑。
如今法藏将此《七古佛偈》施大法力运用在了火中,则使得这火也变成了非同寻常的特别之火,佛家又称之云“无妄心火”。故名思之,无妄心火烧的不是人的肌肤肉体,而是人的内心世界。一个凡人的心内,总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和牵挂,一旦接触到无妄心火的灼烤,焦躁中就将会被彻底引发,产生出千千万万的诸般幻象,从而导致心神迷失,严重者甚至陷入疯狂。其功效与妙玉夫人的迷神丹有近似之处,但手法及作用更为高明,并且无药可解,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看那受术者本人的精神定力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