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可以躲开，但被一个修行者强加念术的眼神，怎么躲开？至少余生做不到。
因为做不到躲开，所以震惊。因为震惊于超越自己的实力，而恐惧。
这明明是一个道谢的眼神，余生却怕了。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发现自己无处可躲。明白自己无处可躲的余生却反而释然了，原因不是什么人之将死，而是因为挑衅是要付出代价的。
迎着莲花冠老道的眼神，余生缓缓举起手。只要他这只手往前动一动，只要他喊出那个字，这座道观都会在顷刻间被推倒。他甚至可以杀了莲花冠老道，甚至这里所有的道士，甚至是和尚。
这是最没有后顾之忧的做法，虽然有些张扬，但不会像应天府的考试一样留下后患。后顾无忧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余生没有将自己的手臂挥动，因为一双手稳稳地拽住了余生的臂弯。这双手稚嫩，小巧玲珑剔透……总之好有劲儿……一如既往地有劲儿。
余生的手再没有挥出去，而是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又哪管这个眼神是善是恶。
“花猫饿了，你得回去喂它。”
余生说的是花猫，而不是腊肠。只是小丫鬟还不能明白，一把拽住余生的耳朵，便喝道：“好啊你！居然敢带人拆我清心观，活腻歪了是不……”
余生则是无奈地半蹲身子，楚楚可怜地求饶道：“啊……那个……那个姓贾的送来把好琴……”
小丫鬟正在气头上，丝毫不能理解余生的用意，喝道：“我不喜欢听琴！”
“元儿，休要胡闹！”一旁的大管事实在看不下去了。怒而威严，目光却是难忍闪烁。
小丫鬟这才安静下来，松开余生的耳朵，站到了莲花冠老道的身旁。
莲花冠老道依然看着余生，目光带着谢意，欣慰。余生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这个眼神，一开始的恐惧已经散去大半，余生反而猜不透老道的用意。
而老道真的只是感谢，单纯的感谢，用他的方法表示感谢。
大管事不会在意这个眼神，因为她是代表忘归处而来。忘归处不需要在意这个眼神，大管事只需要明白柳大家的意思便可。
“诸位道长，元儿的去留你们决定了吗？或者说诸位道长还想不想待在洛阳。”
大宋对于宗教的管理向来严苛，光是土地赋税就已是繁重难扛。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天师道还是佛门又或是闾山道门都不曾放弃这块儿宝地。
所以今天的天师道清心观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女孩儿而搬出洛阳城。
莲花冠老道缓缓站起身，将小丫鬟往前推去，温和说道：“她只是走错了路，家里人来寻那便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