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青黄,河水潺潺,梅鹿偷饮河边清水……偏偏有人不识抬举。凌乱的脚步踢碎草髻,染血的衣摆荡进小河,惊了野鹿,将这么美的景致毁得面目全非。
这是一个道士,而且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白须白发也丝毫没有世外高人的做派,唯一有的是仓皇的狼狈!
令人费解的是,他的身后没有追兵。他所恐惧的好像是荡起红叶的风,又像是天空中那朵白云,或者天空中那颗太阳!
太阳高高在上,似乎没有人能直视他的光泽。但太阳的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戏虞地看着那个渺小的身影亦步亦趋。无形无状的风好似一双双紧缚不可挣脱的手,紧紧扒扯着男人的衣衫。
在道士的眼中,这哪是什么风?分明是看不见的一条条线,无法跨越的线,仿若天成的牢笼!
如果你有闲心,抓来一只蚂蚁,放在白纸上,然后在它前进的路线画上一条条的线。那么,它只能在线所围成的牢笼中乱撞,而不敢跨越那条线!
道士此时就如同纸上的蚂蚁,之所以能够在这股几乎不可抗拒的天地威压中苟延残喘,只是因为自己手中举着的那把油纸伞。
油纸伞很大,容得下他,当然此时的天地间也只有那把油纸伞容得下他!
就在这时,打南边来了一个少年。少年的手机手里提着用草藤系着的烤鸭。
少年便是余生。今天是小六子的生辰,这烤鸭也是为小六子准备的。想着一个月的军饷能让小六子屁颠屁颠地喊自己哥哥,余生的心里满是得意。
他自然注意到了小河边手舞足蹈的道士,毕竟那里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但六年的异乡军旅让他明白,有的时候管闲事儿对自己没有好处。
正准备装作没有看见地路过时,道士却是注意到了自己。
“小兄弟…小兄弟…帮帮我…”
道士如此可怜的哀求,余生却有些犹豫。
“你看我手里提着鸭呢,我一松手,你卷起就跑?哼哼,真当我是那白痴乌鸦?还是你真把自己当那白痴土狗?”
道士的脸色愈加苍白“不,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帮我把伞送到昆仑山,他们会给你一千两银子作为谢礼的!”
余生并不情愿,况且昆仑山在辽国,作为日日夜夜与之对抗的大宋士兵,还真没有这个胆子越过国境,就更别提去昆仑山了。
可话又说回来,一千两银子对于他而言真的很有诱惑力,毕竟每月的军饷才三两银子。
“你是修行者?”余生问道。
道士吃力地点了点头“没错,凭这把伞可以直接拜在昆仑的门下!”
余生下巴朝天哼哼道“那就更不行了,你是修行者,我可追不上你。”
道士听了简直无语,就为了一只烤鸭放弃了拜入昆仑山的机会,甚至辱骂自己是土狗。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少年接过自己手中的伞,那他就连吭声都没有机会了。
余生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在犯嘀咕,毕竟道士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做不得假。如果帮帮他,万一……万一真的入了昆仑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