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微风吹送一缕暗香,漫野的荼蘼花轻轻摇曳,飞花若雪。
白衣公子清泠泠那漫天飞英的花丛中,夕阳的余辉中,魏蘼看不清他的面庞。
她向他伸出手去,却怎么也伸不到他的面前。
他声冷若谷:“花开无限好,人却佛魔分。”
“蘼花开,愿盈香君之怀,蘼花落,愿落在君指尖。此生花开花落,唯愿与君同在。”她张了张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亦听不到她心底里的声音。
“你是谁?”他俯身注视着她的脸,面冷,眼中的光更冷,似根根银针扎在她的心间。
她又微歙了双唇来答他:“我是一株白蘼花,佛主许我开在你的路上,你闻有清氛,见有白雪,便是我蘼花魂相伴。”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依旧森寒,冷冷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再无法开口。
无论她是谁,开口均是错。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连一声叹息也未留给她。
“不,别走。”这一次,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喊声,还有自己不停挥动着的胳膊,象是拽着个什么人不停地摇晃。
“你是谁?”
她听到了另一种声音,猛一睁开了双眼,一个脸上画着蝶妆的男子正俯身注视着她。
魏蘼彻底清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疼痛,身上多处岩石与树枝刮伤,流了一些血,但似乎并无大碍。
“禀襄王爷,小的是梁王的随侍公公小长乐。”
襄王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笑得十分诡异。
“你是小长乐不假,但长乐之前你是谁,长乐之后又是谁?”
魏蘼只能答他:“长乐之前是小苞子,贵妃娘娘加恩赏入梁王府侍候,又得梁王赏识,改名长乐随侍左右。”
襄王歪头歪脑想了想,此话答得合情合理,却又等同于没有回答。
魏蘼又是一惊一乍嚷叫:“王爷、王爷,我家王爷呢?”左右除了荒野,并无梁王的踪影。
襄王摇了摇头:“走了,他有正事要做。”
在官道上,襄王来迟一步,恰恰见到魏蘼被催命拽着落入山崖,梁王疾呼着几乎就要往山崖下跃去救人,被他狠命拽了回来。
太子派来的那名女子上前来抱拳道:“太子殿下还等着梁王殿下去见他呐,王爷还是随依人先行一步吧。”
梁王望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踌躇不定。
“等一等,垍弟,你此番出京是要见太子?”
梁王闭口不言。
依人又说道:“事有轻重,王爷该知如何定夺。”
襄王并不知晓梁王与太子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之事,但见梁王守口如瓶,也知趣地不再追问。
“既然垍弟有要事在身,就先去吧,为兄帮你去寻那小奴才便是。”
这一声“小奴才”提醒了梁王,与应天府数十万百姓的安危相比,小长乐的的确确只能算一个轻如鸿毛的小奴才。
梁王点了点头,朝着襄王一拱手:“拜托。”便扬鞭而去。
只是马儿刚行出几步,又返回头来朝着襄王说道:“小长乐乃弟之心腹,请王兄务必将他寻回。”
襄王挥了挥手,说道:“知道啦,生要见人,死,也让你见到他的尸首,放心吧。”
梁王怔了一怔,望着万丈悬崖,喃喃自言:“不,他只能生,不能死。”
那女子又再三地催促,梁王只得拔马前行。
“不行,梁王不能走。”
杠头与他的手下还在忙着拖马车,妙姑与小叶子还在车上吊着,他们不敢松手,眼见着梁王跟着依人走,着急上火去又无可奈何。
襄王看这情形,也不去给杠头他们搭把手,免得给梁王添麻烦。
魏蘼听着襄王说梁王已走,心中瞬时间万般翻腾。
梁王安然无恙,这是她心之所愿,然而他就这样走了、走了……五味杂陈之后,唯剩下酸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