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园的木屋里,梁王斜倚暧榻和衣浅眠,咳嗽不止,苍白的脸庞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忽地,他睡梦中唤了一声“蘼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止不住又是连声咳嗽,咳出些许暗红的血丝来,滴在他的白袍上。
他紧了紧袍子,望了一眼火盆,已然熄灭,唯有灰堆底下尚有一缕火苗,此时所有人都被他关在门外,跟前一个侍候的都没有,只得自己强撑了起来,俯身去拨火,从衣领子里掉出一样东西来,挂在项上晃晃悠悠。
是当年从魏府废墟拾回的小玉叮。
火苗发出微弱的光照不亮他的脸庞,只有小玉叮闪着点点微光。
他叹了一声:“垲兄,你那里可还暖和?”
京城路遥,山高水长,不论是母妃还是垲兄那里,他都去不得了。
又咳了一口血来,滴在火盆里,刚刚那一点微弱的火苗被彻底浇灭了,他只得裹紧了棉毯蜷在榻上。
“王爷,您就让谨言进去侍候您吧?求您了。”张谨言跪在门外,哭得梨花带雨,新宁也跟着跪地叩头,哇哇地哭。
他皱了皱眉,有气无力地说道:“本王说了,让本王清静些。”
门外守着的宫人只好劝道:“夫人您还是领着小郡主走吧,王爷怕吵您是知道的。王爷想见您自然会派小的们前去宣您。”
张谨言原是想让新宁的哭声来打动王爷,却闹了个更加不快,只得让曹嬷嬷将哭哭啼啼的新宁抱走,自己却依然跪在门外,哀哀地求:“王爷,您让谨言进去给您添炭好不好?”
府卫大统领禄绥风尘仆仆而来,瞧着屋门紧闭,两名宫人把守着,张谨言则满面泪痕跪在地上,颇为诧异。
“王爷,禄绥求见。”
“进来。”
禄绥是在张谨言钦羡的目光中进得门去的,他可是这两日来唯一可以见到王爷的人。
只是,当他看到屋中情景,鼻子一馊,一个大壮汉子差一点掉下泪来,急忙忙去给火盆添炭引火。
梁王觉得暖和了些,缓过了气来,问道:“找到了吗?”
“回王爷,小的们已经翻遍了京城,没找到。连宫里也悄悄去查了,没有。”
“三泉那边呢?”
“回王爷,三泉公公那边还没有消息。”
“唔,再多派人手继续找,天南海北总有个去处。”
禄绥忧心道:“王爷,人手都撒出去了,这王府里可就虚了,小的不放心。这些年王爷把府里的宫人大都打发了,也没剩下几个侍侯的,叫小的如何……”
“侍候的人有一两个用的称心的就行了,本王也没那么多事。”
梁王轻描淡写,瞧了一眼禄绥满面愁容,微微一笑:“你还是加紧给本王找人要紧,府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本王累了,你下去吧。”
禄绥却迟迟没有退下。
“还有何事?”梁王捂嘴又咳了几声,悄然试去了溢出的血丝。
“呃——”禄绥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道:“小的一进府门,便听得宫人议论,说什么‘王爷都打得’,小的还当是胡说八道,可、可是,王爷您的脸……谁这么大胆子敢打王爷您?小的砍了他手去。”
梁王浅然一笑:“本王的王妃,你动一下试试?”他也不遮着不掩着,一张白净的脸上,指印赫然。
禄绥又呃了一声,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长乐小公公呀,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也难怪,当年那么大火烧了半条街还能活下来,他可是有天公护佑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