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未明,雨将歇未歇。
魏蘼再一次整了整身上的公公服,坐等天明。
梁王让她天亮出府的用意,她懂。
大白天小长乐于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离开,即便宫中追查起她这颗楔子来,梁王府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撇清关系。
远远的,城中五更的钟鼓响起,正是“寅虎”之凶辰,漫漫长夜的最后一抹黑暗,最难将息。
一声幽长而凄厉的叫声响彻梁王府。
“杀人了……”声音,来自于敕建的彩楼方向。
魏蘼猛然惊跳起来。
“王爷!”无论他伤己如何不堪,时至今日,他依然是她心中唯一的记挂。
急切打开屋门的霎那间,一个人随着扑了进来,撞在她的怀里。
那人一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吃力地说:“小长乐,救救……”
魏蘼吃了一惊:“连翘?”\t急忙反握了对方的胳膊,将她扶稳了,觉得手粘乎乎的不太爽利。
“长乐小公公,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禄绥领着一帮府卫匆匆赶来,火把将来人照得通亮。
魏蘼这才看清,连翘浑身是血,抓着她的手亦是鲜血淋漓,而她的另一手,则紧紧握着一支利剑,此刻正在火把的照射之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剑尖上,还流淌着鲜血。
“禄绥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禄绥说道:“她是奸细,在彩楼行凶杀人逃匿,我等一路追她至此,幸得小长乐将她堵住。”
其他府卫说道:“此女十分厉害,咱们这么多人围追堵截,恁是捉她不住,这一路上还连伤咱好几名兄弟哪。”
连翘喘着粗气,冲着魏蘼摇着头,虚弱地辩道:“不是我,不是……”鲜血汨汨地从嘴角涌出。
禄绥冷笑了一声:“你还敢狡辩!这么多人都亲眼所见,难不成都是睁眼瞎?”
“统领,别跟她废话,捉回去见王爷、娘娘便是。”
禄绥点了点头,冲魏蘼说道:“此番能够拿住贼凶,长乐小公公功不可没,走,一齐押凶手去向王爷领功去。”
这么说的话,王爷应该安然无恙。
魏蘼悄然舒了一口气。
连翘面无血色,望了魏蘼一眼,瘫软下去。
“禄绥大哥,她杀了什么人?”
“唉,说来话长,小长乐……唉,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禄绥连叹了几声,其他府卫的面色也都十分难看,将连翘提起来掇过去,便一路拖着向彩楼而去。
走出小屋,魏蘼这才发觉,整个梁王府都不平静。
樛木、福履的老老少少蓬头垢脸衣裳不整纷纷涌向彩楼,聚集在门前议论纷纷,但似乎秉承着梁王府的规矩,并未高声喧哗,连近来神智不清的米嬷嬷也是一脸凝重。
魏蘼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禀王爷,凶手拿到。”禄绥高声禀报。
见到那一袭白衣跨出彩楼的大门来,魏蘼的猛烈跳动的心平静了下来,人群也随即安静,都将目光望定了梁王。
然而,那白丝衫以及鞋子上沾染着的暗红血迹,使得人们哗声再起。
一滩血水从门内向外渐渐地渗出。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于人群之中见到魏蘼,眉头即刻皱起,目光转成了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