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于真正需要做事的人而言,总是会感觉捉襟见肘,但它就像是炼制‘成果’的固定材料一样,不管是否能取得成功,消耗时间都是固定的过程。而对于艾泽拉斯世界而言,时间已经再度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时间显然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使用方式,区别只在于结果。
安玻琉斯剧烈地喘着气,他感到左手中的钝剑剑柄也变得开始些许湿滑,这是掌心开始出汗的现象,标志着他的体力真正开始感到不支,根据法瑞克等人告诉他的经验,当一名战士开始感觉握不紧手里的武器时,就代表其已经进入极其危险的疲惫期了。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就要立刻进行撤退,而如果情况不允许的话,那就要判断对面敌人的状态和自身有无增援,然后考虑是严防死守还是拼死一搏了。
但讽刺的一点就在于,根据老兵们的自述,真正能够得到迅猛突破乃至成长的情况,恰恰也是在这种时候坚持战斗并且活下来之后。
训练场上安玻琉斯此时面对的已经不再是木桩,而是一个套着步兵盔甲的训练假人,击打这样子的目标显然难度更高,钝剑几乎磨平的剑刃在接触盔甲时产生的反震同样也在消耗着训练者自身握剑的架势,身上的重铠也一样在每个动作中增添了额外的气力耗费,如果不是有着掠取到的额外体力,恐怕安玻琉斯的基础体力恐怕根本就无法扛得动这一身装备。
而耗尽体力的感觉也着实极其痛苦,疲惫、虚弱、无力的感觉,就像是从骨髓里压榨自身一般,毫无疑问这就是血肉生物最大的弱势:他们的体能和生命都是有限的,而想要突破这些限制,要付出的就是极端的痛苦。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耗费了大量时间和努力获得的力量,也会不断衰弱枯朽。
由此来看,那些曾经身为钢铁造物的维库人们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摆脱血肉之躯重获不朽,也就不那么难懂了,身为血肉生物的这份痛苦的确是最可怕的诅咒,而死亡和衰老的恐惧更是足以击垮任何帝王的雄心。
“如果你不想伤害自己的身体,那就最好现在停下。”
乌瑟尔的声音严肃地从训练场的边缘传了过来,这位名义上安玻琉斯的军事课老师这一段时间并没有太多闲暇,因为北地哨塔被黑龙人暗中占据的缘故,这位洛丹伦的优秀将领最近都在忙着按照国王的命令详细排查各个军事据点,而从中发现的一系列问题也层出不穷,真正属于人类之外的问题很少,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将领的腐败以及士兵自身的缺乏训练上。
“我从不做超出我能力之外的事情,我还以为老师已经看清楚了这一点。”
改成双手握剑,安玻琉斯深深吸气,继而猛然突刺,这一次钝剑在强大的力量加持下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刺穿了盔甲胸口一处显眼的划痕,继而牢牢地钉入了其后的假人体内,按照这个刺入的深度足以穿透真人胸腔后的心脏。
“这一点上你是对的,你的成绩和战果证实了你的确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和自控。所以,我之所以在武技上拒绝教导你,不是认为你没有能力学习,而是因为我认为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服从你的命令去挥剑。”
面色严肃地走到安玻琉斯身侧,乌瑟尔直言不讳的话语,的确让安玻琉斯感到了短暂的惊讶。毕竟,这位老师不仅仅是目前最有威望的洛丹伦将领之一,同样其顽固和刻板也在原著中显示颇深,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听到刚才的话语,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全面认可了一个人,不论是性格还是能力。
“...这真让我感到惊讶,你的语调,就好似已经确认了我是下一任的国王。”
将假人上的钝剑拔出,安玻琉斯的确没想到乌瑟尔会说出这样子的话语,毕竟原著里阿尔萨斯想用头衔强迫这位老古板效力的时候,对方可是毫不客气地以一句‘你还不是我的国王’回绝得彻彻底底,而现在对方却一反常态地表示服从,这无疑是足够分量。
“因为我这次带队,同样遇到了那些黑色的怪物。你的猜测是对的,这些怪物的确具备着堪比雪人加上座狼的战斗力,我的麾下折损了不少小伙子,如果它们有足够的数量形成军队,我担心我们的王国将要面临一场艰苦的战斗。”
作为一个将领和成年人,乌瑟尔显然不会毫无理由地讲述自己的话语,而听到对方这种类似于情况汇报一般的话语,安玻琉斯也同样意识到了对方真正的劝诫方向。
“所以,你认为像我这样子的个体,应该被好好地保护起来?战场交给你们和士兵即可?”
将手上的钝剑收归入鞘,安玻琉斯的语调也柔和了下来,乌瑟尔不是坏人,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为自身考虑的方向,不管是他的智慧还是他的武力都毫不保留地奉献给了艾泽拉斯的人类全族。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凭借自身地位胡作非为的高级渣滓,但就是因为你的卓越品质,你才需要更加有效的保护。我们人类是需要领导者存在的,如果没有了足以服众的国王,我们的王国就会自身陷入混乱。”
同样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乌瑟尔抬手帮助安玻琉斯卸下了其身上的重铠,而在确认了一下手上那些盔甲的重量后,这位将领也下意识地吃了一惊,虽然知道这位大王子招募了两位极其出名的达拉然法师,但是这种自身肉体的力量显然不输于法师的力量能够提升的区域,所以即便是一向意志坚定的乌瑟尔也不由得感到了些许难以理解。
“所以我可能就要继续恳请你相信我了,老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要面对什么,就像我知道在剧烈运动之后,需要喝一大碗加了盐和糖的水。这样子,才不会让完全耗费的体力造成对身体的负担或伤害。”
走到一侧接过女仆长递过来的银碗,安玻琉斯一口气将其中的盐糖水一饮而尽,而耸耸肩,跟过来的乌瑟尔当然也知道这些训练士兵时的必需品,正值壮年的人类将领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颌下的短须:“你知道吗,你的父亲曾经私下里和我们这些人谈起过,他说他在你身上唯一的挫败感,就是还没有开始亲自教导你,结果你就已经成长到足以自立的地步了。原本我还只是当做那是一位父亲对于优秀子嗣的自豪,但是现在,我算是理解了国王陛下的话。就像是,我还没来得及真正教导你,你就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乃至一个合格的战士了。”
“哈?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会根据我上次出兵的事情板着脸来教训我。”
放下手里的银碗,安玻琉斯也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老师,毕竟能够获取一位真正高尚之人的认可,这是一件足以自豪的事情。
“不瞒你说,我的确仔细地研究并且查看了你那次‘打猎’的全部细节。”
抱起自己的双臂,乌瑟尔的表情也带上了些许笑意:“没错,我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你的失误之处,然后以此为把柄来好好教训一下我们珍贵的王子。但是,事实就是,我没找到任何明显的过失或者错误。你没有轻敌冒进,也没有孤军深入,虽然高等精灵方面的援军因为肮脏的政治把戏没能抵达,但是无论是从斯坦索姆收集物资,还是寻求圣光之愿礼拜堂的支援,这都是一位合格将领理应做到的后路和持久战考量。而且,你直面了死亡,而且还将其化为了军队的动力。我没有说错吧,宣称只要还有一个士兵敢于作战,就绝不逃跑的殿下。”
作为导师,乌瑟尔除了刻板之外其他方面显然都是足以信任的,所以安玻琉斯当然也不会认为对方是在溜须拍马,这样子的夸赞只能说是对方的确对他的作战相当满意。
“没办法,我曾经看过一些作战的...嗯,记载。里面的一些人族将领作战方法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把防御塔直接修到敌人的鼻子底下,然后以此作为决胜的依据。我本来也想这么做的,但是条件好像没能达到。”
耸耸肩,安玻琉斯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没错,作为曾经的老玩家,他对于艾泽拉斯这个世界的认识从其还只是一个单机游戏时就已经开始了,而当时的那款游戏主要还是以玩家对抗为主,衍生而出的四个种族各类不同的战术他不算是了如指掌,也基本上是皆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