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爷，您说您何苦呢？非得跟凉平出这主意，结果您统领也没当上，我们还得跟着你送死。”江十一就知道，跟着戴矮子老仙准没好事，他仍旧在送死的道路上砥砺前行，聊以慰藉的是这次的送死有了进步，从低级送死进步到了高级送死，起码身为精锐的他们若是死了还能被视作为是一种壮烈牺牲，死后的葬礼也就能多那么两下子，尽管那多出来的两下子已经跟死者毫无关系。
“爱来不来，公孙郦早说了，怕死可以不来。”戴矮子的那一双鸡贼的眼睛正在林间搜索着鬼兵的蛛丝马迹，可丝毫不影响他随口回怼江十一，两人在互怼上的默契已经足以让他们在互怼的时候用不着过脑子。
“斩一颗鬼头赏钱五十贯，还记军功，多好的事儿。”马囧的身上确实拥有宋癸的那种接地气，宋癸执迷于传宗接代，马囧则执迷于发家致富。他对于自己最后被分配到同自己的仇人戴矮子一队很不满，可求财心切又让他迅速化干戈为玉帛，可惜他从未有机会跟戴矮子去一躺赌场，否则他一定会当场冰释前嫌，不顾膝盖的阵痛跟戴矮子当场结义为异姓兄弟。
一旁的陈泌对另外三人的闲聊感到不满，因为这会让他们小队的行动打草惊蛇，可他不打算加入这场闲聊，他的沉默不语让新来的马囧至今都还认为那是个神秘的哑巴，马囧甚至都不知道陈泌与其他两人原来认识。
四个人为一个小队，游离在距大军二十里之外，实际作用与斥候无异，只是他们现在是一群主动出击的斥候，原来的猎物现在要成为猎人。
身高最出众的陈泌抱着一杆旗，他是这队高级斥候的旗手，在遇到情况的时候可以及时挥动那杆旗来向其他的精锐们打信号，当然若是在无需避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这样的信号也可以是声音。
“你们知道，我家以前是做啥的吗？”马囧同宋癸一样，也是个极其喜欢唠嗑的啰嗦男人，只要他的嗓门愿意，他宁愿拿话语来填补完除睡觉时间外的余生，这让待在他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感到无聊，陈泌除外。
江十一通常就是那个充当捧哏的人，他不忍心这么个热爱生活的人陷入尴尬的泥潭无法自拔。
“难不成是养马的？”
这样的盲猜源于对马囧脸型的调侃，而从不期望这就是正确答案，可马囧听完呵呵就笑了起来。
“诶呦，还是江兄弟聪明，不过当不成养马的，要真能去养马早就成财主了不是，我们只是帮人看马的。”
“还真是啊。”
“你们不会骑马吧？我从小就骑马，马腿就跟接我身上一样，利索得很。”
“我——骑过，算不上会，只是骑过而已。”江十一想起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匹曾经赋予他无限遐想的白马，随之而来的就是被迫串联一起的见死不救与弄虚作假，都不算啥好回忆，所以江十一很快需要用调侃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把调侃的枪口对准了戴矮子。“骑马确实不简单，腿要是太短的话就更难，是吧？戴爷。”
没等迎来戴矮子的反击，马囧率先就接了江十一的梗，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在言语上占仇人的便宜，他比江十一还要兴奋。
“诶呦，诶呦，诶呦，没错，腿短真的骑不了马。”
戴矮子把对始作俑者的仇恨转移到了发扬光大者身上，当日这对冤家隔着祜郡的城墙都能骂个天昏地暗，这会儿人就在身边还不得续一续那段曾经的孽缘。
“死瘸子就不要话这么多，当心舌头也被我割了，成个哑巴。”
“瘸？我就是只有半截腿也比你的腿长，五短身材。”
“想试试？”
“谁怕谁？来啊！”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看前面那个。”眼见着两人的恶战一触即发，江十一连忙出来打圆场，苍白的好言好语是绝没办法阻止仇恨之火的蔓延，所以江十一试图把他们的注意力调动到不远处的一个异样。事实上，这个异样并非捏造，那片空地的土壤确实值得注意。
只要是有一定生存经验的人都能察觉到端倪，因为那片土壤太过新鲜，这样的新鲜在荒郊野岭里显得格外突兀。
“被挖过了，这里面可能埋着东西。”江十一说道。
“挖。”戴矮子当即下令。
这坑没多深，无从得知那到底是因为仓促还是因为敷衍，而江十一们绝不会想到，这其实是一座埋着人的坟，但与其说那里面埋的是人，倒不如说埋的是人肉，新鲜而混乱的人肉。它的残缺已经不能让人再拿它当人，只能凭借着想象去勾勒出这堆肉完整时的模样，至于那些不翼而飞的肉去了哪里，四人早已心知肚明并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