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轩闻言赶忙给方景之又倒上了一杯。
当然，每次他给老爷子倒酒，也都是倒上多半杯。
毕竟老爷子年岁大了，真一杯一杯地干，那备不住得出事儿。
“来，爷爷，您喝着，再给说说。”
见宋子轩一脸好奇的样儿，方景之不禁一笑。
“小子，这永亲王为什么非要做《永膳录》？”
宋子轩摇头如拨浪鼓。
“因为他没本事，其他亲王各有各的政绩，唯有他爱新觉罗载辅是啥也不行，就好一口吃！”
“这要是普通人，用现在的话说叫美食家，可放在皇亲贵族里，那就是败家子儿。”
“几个福晋就帮他想招，为了不被皇上骂，就让他做《永膳录》。”
“果然，他提出这个想法，光绪皇帝马上还就同意了。”
“表面上看，光绪说民以食为天，这是一件大事，可说白了，就是给载辅留面子呢。”
宋子轩缓缓点头：“这么说……皇上家里也是挺讲究的，还留面子。”
“那是……宫里可比外面讲究多了。”
方景之捏了个花生米嚼了起来，继续道。
“虽然要做《永膳录》，可宫里还有菜谱呢，这菜谱要是在，岂不是就抢了光环？”
“所以，载辅干脆开除了御膳房的厨子，并且毁了当时的清宫菜谱。”
“再后来呢，他换了一批御厨，按照他的说法马上做出了《永膳录》菜谱。”
“这菜谱说的好听，说是从民间走访几大城市，采风之后汇编而成。”
“其实就是几个不靠谱的厨子写的，但其中却偷偷写进了几个清宫大菜。”
宋子轩闻言马上道：“就是金玉炒饭和金鳞五道羹那几个菜！”
“没错，据说一共写入了五道大菜，只不过老夫只悟出其中之四，至于第五道菜……打爷我生出来就没吃过。”
宋子轩点了点头：“爷爷，这第五道菜……是在清宫菜谱上？”
“对，只不过……老夫无法参悟，孙子，日后你若是研得这最后一道菜，恐怕也就明白什么是厨艺的真正含义了。”
听到这句话，宋子轩顿时肃然起敬。
这敬意是对方景之的，同时也是对清宫菜谱的，对华夏厨艺的。
“只不过在老夫研读菜谱几十年里，发现前四道菜并不像我想得那么简单。”
“每道菜可以做出来，并不是真正的参悟，之所以没和你说过这些，是因为你连做还没有做出来，说这些都为时尚早了。”
宋子轩点点头：“爷爷，我明白。”
“嗯，那就好。”
“您说不只是做出来那么简单，这是什么意思？”
方景之沉默片刻，道：“你最开始看菜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嗯……基本上看不太懂，即使会意了一些，也会觉得很碎片，很难连接起来，所以无法理解其中真正的意思。”
方景之一笑：“没错，现在这菜谱对于老夫来说也是这样。”
“这每一道菜的烹饪方法，不过是碎片而已，但老夫可以明显感觉到，这菜谱里还有更深一层次的东西。”
宋子轩不由皱起眉：“更深一层？我……当真没有感觉到。”
方景之一笑：“傻小子，你还早呢。”
“其实就好像你学会了斗龙门，却无法参透龙腾四海，而学习斗龙门的同时，你又精进了火控。”
“总之……这些碎片若是能拼接起来，恐怕才是真正的清宫菜谱。”
宋子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旋即缓缓点头。
“爷爷，您说……研究《永膳录》会不会对参悟清宫菜谱有帮助？”
方景之看着前方，没有说什么。
很快，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或许会有，如果这《永膳录》是真迹的话……也许有很多手抄版看不到的东西。”
其实在学院的时候，宋子轩一度觉得大不了这《永膳录》就不看了。
但现在，他坚定了最先的想法，看来这次必须要参加研究。
不仅如此，若是真遇到无法参悟的，他甚至打算偷偷拍照，让老爷子也看看。
今儿老爷子的话，算是给了宋子轩一个巨大的课题。
最后一道菜，也就是菜谱的关键。
宋子轩突然觉得老爷子的话很有道理。
所有信息如同碎片，若是连接起来，也许就是千百道菜的结晶。
华夏烹饪的精髓。
宋子轩缓缓点头，的确，几道菜的菜谱代表不了什么，但若是领会精髓……
这《永膳录》是学定了！
吃饱喝足，宋子轩便让梅子来收拾。
不过这时候院儿里可算热闹，尤其是有唐雅琪和凌可儿这两个人。
欢声笑语，笑声一波接着一波的。
见宋子轩出来，她们才进去和老爷子聊了会儿天。
方景之倒是也高兴，毕竟人越老越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