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洋主动打听尹天姝,这里面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他对她看上眼了,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事我和你说了,天姝姐骂我我也认了,你自已看着办。”
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不说话,天灯的光闪烁,整整亮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宋洋父母急匆匆地起来看天灯情况,看了以后欣慰不已,连说老人家走得欣慰。
我和宋洋对视一眼,昨天晚上棺材板响的事一个字没敢提,清晨起来吃早饭,宋洋说膝盖都跪疼了,师姐打趣说他练得少,趁机磨炼磨炼,以后跪搓衣板的时候才不致于疼。
宋洋觉得话里有话,但当着大家伙的面没好意思多问,师姐冲我挑挑眉,压着嗓子说道:“昨天晚上顺利吗?”
“还行,除了,我过的阳差点惹祸。”我咬着牙,翻开我的手掌心,那掌心到现在还是红的呢:“隔空打牛,把那口气震出去了,不然非出乱子不可。”
师姐其实是随口问问,听我这么讲脸都煞白,狠狠地掐我一把,我也是无奈,当时看着舅爷爷就要不行,奶奶还没过来,就想替他拖点时间,哪晓得生这种事?
吃完早餐,出殡前道士们敲打乐器做法事,宋洋跟着他爷拿着油香绕土地祠环田野一周,沿途插放油香,爷爷说这叫送路灯,到时候亡人之魂可以所向无阻。
送葬时还有戏班子,我一说完,爷爷给了我一脚:“这叫唱夜歌子,唱的不是戏,是孝歌,也叫丧歌,五人起,最多不能超过十二人。”
这和我们北方大不相同,连唱孝曲儿还有讲究,其实那班子昨天晚上见过,每人大多有固定的拿手唱段,轮流替换,唱散歌、盘歌、对歌、叙事歌等,昨天晚上唱了大半宿。
昔时丧事大办者,先唱丧歌,再做道场,也有不做道场,专唱一夜丧歌者。如今做道场的少,唱孝歌子的多,一般唱一个半晚或两个半晚。
想不到这边还保持着这个传统,唱的曲儿比我们北方多多了,此时已经进入封殡阶段,道士做完法事,就要出门,看到抬棺材的把凳子踩翻,李哥说这和他们一样。
长凳打倒,棺材撒粮食念词,送至大门外,手持的净水泼掉,啪地一声把碗打碎,这称之为打煞,这时候才出门去了。
我们毕竟隔了几代,不算近亲,就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走着走着,我发现身边始终跟着一个老头儿,胡子花白,步伐还算快,竟然能和我的速度差不多,看他穿着黑衣,面色肃穆,我不禁问道:“您看着眼生,也是亲戚?”
那老头蓄着花白胡子,面容在胡子的掩盖下有些憔悴,眼角微红,他盯着前面送葬的阿律,若有所思:“那不是宋苑,他们怎么认不出来呢。”
我心里吃了一惊,惊愕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老头又说道:“刚才的碗砸得不够碎,老宋这一路上得好走啊,他要是知道她不是宋苑,黄泉路上也不会甘心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爷爷快步走过来,低声说道:“木已成舟,大哥弥留之际把她当成宋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