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漓走后,柳香盯着头顶的床幔,想着其刚刚所言,思绪翻涌,辗转反侧。
他起身盘坐在床榻上,闻着满屋的怡兰香气,慢慢闭眼,凝神入定。仔细回想这余月发生之事。
四月辛巳,月危燕,现妖邪,正是发生在辰皇室北境之地。现在看来,与陆漓所述之事吻合,有人在琅琊陆氏的灵界之内,从其眼皮子底下,破了不周山的封印,放出了雪妖女。
此后,他便收到了父亲的玄鸟字验“桃殀山阵变”,玄机辅既然已勘察到其上空阵法异动,少年阁阁老会与桃殀山内的仙士不可能没有察觉,但其中究竟内情如何,他自是没有资格知晓。也正是因为这“异动”,他借用绿竹的边辅玄机令,进了桃殀山。除了他所遇到的那个神秘的探子,并未感觉到别的异常。且那探子并不曾与他交手,也没有害他之心,甚至就在他快被桃殀山里巡夜卫发现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也算是帮了他一把。之后,此人便再无踪迹。
再者,陆漓说得没错,无论是夜猫魈还是雪妖女,出现在金陵,极其不符合常理。在长街上,夜猫魈并未下杀手,只是逼迫他们几个在慌乱逃跑间误入了绿竹林里早已布好的禁制结界。能在少年阁地界上悄无声息动手的,其功法,不在几位阁老之下。更诡异的是,陆漓他们几人是在绿竹林里被救出,而他和白英却是在桃殀山里被发现。
他记得,是白英拉着他一路奔跑,躲避雪妖女的追杀,但为何偏偏入了桃殀山?要知道这桃殀山的阵法和结界可不是摆设,且当时他身上也并未带着边辅玄机令,就这么跌跌撞撞闯进了桃殀山?
还有,那口神秘的泉眼,和将他与白英一同打入泉眼里的人。
还有,泉眼里秘境之地所发生的的一切。
柳香此时头疼欲裂。
如果说别的事情,他还可以理解为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引着他们步入圈套,那么,白英呢?这所有的事件中,白英的出现极不寻常。他在少年阁已待三年,除了修学,便是与陈琳他们外出逗乐,一直过得乐道悠闲。而白英就像是一颗棋子,搅乱了这少年阁的棋弈江湖,只是执子黑白,未可知。
许多事情,他须得探个明白,也得问个清楚。
“绿竹!”柳香冲着门外喊。
“公子有何吩咐?”绿竹推门而入。
“绿竹,你过来,坐下,就坐这床榻边。”柳香朝绿竹招手说。
绿竹慢慢踱步,虽不知自家公子何意,但也只能听从吩咐,坐在了床榻边。如今这个半大的少年,心思越发难猜了。
“绿竹,你随我多久了?”柳香开口问道。
“回公子,自三岁起被择选进入玄机辅,小人一直随侍在公子身侧,已十五年。”绿竹回答。
“绿竹,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柳香看着绿竹说。
“是啊,初见公子时,您还是一岁多的奶娃娃。如今再过一年半载,公子就该冠礼了。”绿竹微微笑道。
“我还记得,我三岁时上树掏鸟窝,还未得手便摔了下来,折到了小臂。父亲气我行事淘气,也怨你看护不周,还罚你跪了宗祠,向柳氏先祖们告罪,那时你也不过五六岁。谁知你跪完了宗祠,半夜又去掏了那鸟窝,煮了玄鸟蛋替我补身子。”柳香说着,款款情深地看向绿竹,一手轻轻抓住他的小臂,又言:“绿竹,除了阿娘,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不是兄长,胜似兄长!”说完,他顺手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