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进到云香阁的途中,是闭着眼睛不可观看,此刻李名仔细瞧去,却就发现阁外就是原先路过的那处庭园,云香阁不过是位于这偌大的园中最里边的角上,前面是常chun藤遮盖的幽密通道。暗夜中,幽灵般的雾霭在空气中漂浮,散布于园中则种满了各种奇异的植物花草,在雾霭中以不同的形状似鬼魅舞动,让人分不清眼前是地狱,还是人间……
远处园内最中心位置,略高出地势的假山上,一座精致八角小楼巍然矗立,直插天穹,看样子应就是那观天楼了。月色下,假山间还有道溪流小瀑隐约闪亮,水流自山顶顺着台阶边的岩石蜿蜒激越而下,涓涓之声不绝于耳。
穿过通道,走在小径上,看着李名边走边好奇地端详审视着两旁的无数奇花异草,并作势欲摸,妙玉夫人格格娇笑,阻止道:
“你要小心哦,有些花草可是碰都不能碰的……”
指住一株丛生枝端、树皮粗糙,长柄上有椭圆形波浪状边缘大叶子的植物,她笑道:
“这个叫‘咬人狗’,和左边那株‘咬人猫’及后面的‘蝎子草’一样,都是出了名的凶悍。你若是触到它们的叶子或枝干上的螫毛,便会有难以忍受的zhuo热刺痛感,就如被针刺或蚁蜂咬到一般,虽无生命危险,却要经过一两日,这疼痛才会消除,足可令你刻骨铭心,永记得它的‘恩赐’了……”
闻听此言,李名赶紧缩手远离,妙玉夫人看到后又连笑了几声,走过数步,她再指向些另外的花草,却一路行去一路边向他介绍道:
“这是闹羊花,误食可令人神志昏迷……这叫番木鳖,也叫马钱子,中毒之症为头痛、头晕、烦燥、惊厥等……嗯……这是苍耳,中毒严重者会呼吸衰竭而亡……”
“嗯,再瞧这里……”
“这是雾灵独活……这是马桑,误食之可致人计算之力降低、言语障碍、发呆、傻笑等症,严重者会反复惊厥或过度兴奋而致心搏骤停……这是天南星,可令声音嘶哑、不能张口……这是马兜铃,可令人嗜睡、眼孔散大及知觉丧失……这是千里光,可令人疲乏无力、恶心呕吐……”
走过一棵高及人肩的小树前,她继续道:
“这是夹竹桃,致死剂量为数十片叶子,全身有毒……旁边是独角莲……哦,这叫乌头,三国时关公刮骨疗毒便是疗的这乌头之毒,中毒表现为呕吐腹泻、昏迷发麻、呼吸困难、心跳紊乱等……那边是地黄……巴豆……罂粟……雪上一枝蒿……反正都是些内含有不同毒素的奇异植物,误中之人轻者恶心、呕吐、腹痛腹泻,重者则可直接达至死亡。”
她说来轻松,李名则越听越是心惊:这妙玉夫人没事种的这么多有毒植物干甚么?要把这许多来自不同地域、不同习性的它们聚集在一起并养活,却也不是件容易之事,总要花费不少功夫,不会是无聊之举仅用来供人观赏的吧?……
正猜度间,只听妙玉夫人又指着棵藤蔓道:
“那边的是水莽草,或叫雷公藤,gen茎含有剧毒,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腹痛不止而死,故又有‘断肠草’之别名。在苗疆,它则还被称作‘蜡心门’,大约也是形容毒性强烈之意。”
“……这儿是另外一种断肠草,叫钩吻,又名野葛或发冷藤,也有剧毒……那边似茄子般的则是曼陀罗,亦或名疯茄儿、醉心花……它全草有毒,以果实特别是zhong子毒性最大,嫩叶次之,其果甘甜,只要三粒便能置人于死地……”
又行了几步,瞧向不远的一株矮树,她跟着道:
“最厉害的,当属这‘见血封喉’树了,其又名‘毒箭木’、‘剪刀树’,是世间最毒的树草种类之一,树汁呈乳白色,剧毒无比,一旦液汁经伤口进入血中,即刻会有生命危险。古人多用之涂于箭头,用以快速射杀野兽或敌人。别看虽这仅仅一株,其毒量却足以放倒长安城中所有之人了……”
望着这些植物,夜幕下听她细细说来,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李名暗地打个寒噤——这哪里还叫花园?简直就是个有毒植物的大观园!……
平日里在此间,不知道还好,知道的话多呆一分钟亦是增加心理负担,怪不得先前那两人扶他路过时,也是小心翼翼地缓慢行走,怕了碰到这些东西。这妙玉夫人却似乎整日里与它们为伴,习惯得很。一个窈窕佳人,竟然如此大胆,难道就不担心么?……
当下,他忍不住就问道:
“夫人似对这些花草植物熟悉得紧,看样子平日里没少与它们打交道,不怕中毒吗?”
看他一眼,妙玉夫人道:
“这植物用途一道,适量取之为良药,过量则为毒药……根本关键在于掌握住它们的习性,就不必惊慌了……其实它们本身是不会去存心伤人,真要说有害的,则还是存乎人之本心,你若想用其为毒,它便是有非常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