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落足第一级石阶,忽听上方“铿锵”一声突兀脆响,紧跟着“峥峥峥”的拨弦声连续不断,划破云空直落入耳中,却是有人在云顶殿内弹奏起古琴来——不,古琴的音色李名已非常熟悉,如今由这区别开的韵味而判断,它应该更象是由古筝所发出。
其实古琴和古筝的区别,在外形上很简单,就是古琴为七弦,古筝则一般是二十多弦。还有一个古筝有雁柱,像大雁长的形状,有琴码,而古琴没有。演奏时,古筝基本上一弦一音,而古琴是一弦多音。从音色上听,古琴的音色比较阴沉,而古筝的高音会比较清脆,低音比较宏亮。
但听云顶殿中这人所弹的古筝曲调,声声清晰亢亮,悦耳而不刺耳,低沉处而又不失明快;节奏上,不紧不缓,不柔不急,如天空飘散游荡的闲云,似旷野自在休憩的仙鹤,令人闻后心胸为之一畅,再结合周遭云雾环境,真个便象置身于缥缈虚无的天界中,正欣赏那从宫殿深处飘来的无上美乐。
陶醉中,两人缓缓才行了几步,后面的玉蝉忽然“咦”道:
“小李子你快瞧,那云朵似在听乐音指挥哩!”
李名定睛看去,果然见前面石级两边,原先尚算规矩的层层云朵,随着那古筝曲调的起伏波动,竟然也阵阵涌荡飘忽,时而聚集,时而化散,悠然来往,便如一个个调皮的白色精灵,正展开无比奇异的舞蹈。只不过在它们的“舞蹈”下,本来还能辨清面前石级去向的,如今猛然间就变得隐秘模糊,此一刻才看见左下边有几处台阶,下一瞬却顿被白云遮挡得无影无踪,在明知身旁两边就是绝壁深渊的情况下,有谁还敢轻易冒险随便落足?
下意识地抓紧玉蝉的手,李名抬脚数次,勉强走了几步,最终仍不得不无奈停下。前边如此,后面的来路亦同样被封,便是想要退回去,现在也很难办到了。
皱起眉头,李名正思索如何应付,玉蝉此时忽又道:
“我瞧这白云既能受古筝遣使,想必其它乐音亦可办到,再不济,能对那筝声有所扰动都是好的。小李子,我给你的玉笛呢?快拿出吹来试试!”
幡然醒悟,李名一拍大腿喜道:
“对!说的有理也,蝉姐姐你扶着我,且先站稳了!”
等她的一双玉手放在自己腰上,李名从怀内掏出玉笛,默想片刻,将笛一横,放在嘴边就吹将起来。
他奏出的曲名,却是睹景生情,现代电影《笑傲江湖》中的那首《沧海一声笑》。
这曲《沧海一声笑》,虽然缺少了人声的部分,但仍高、中、低音三频皆备,曲风有明显的中国古代武侠特色,是一首难得好曲。开场那猛然拉高的笛子,给人的感觉就已经是“惊艳”!再夸张一点,就是“心神颤动”,豪迈慷慨的大气展现得入木三分,特别是如今的李名,吹笛技巧已经炉火纯青,老道高超,更将它演绎的活灵活现。
李名之所以选此曲,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原来他见那古筝的曲调平缓悠闲,表现出的是一种恬淡自然,无所求为的超脱意境,心内暗想:如欲对它形成干扰,势必需反其道而行之,它既淡漠处事,自己就壮志凌云;它视俗世一切若等闲,我便笑踏红尘任浮沉,反正是你静我动,你抑我扬,总能使你不可再轻易摆布周遭白云。
果然,笛声甫起,那古筝开始还只是略为停顿便又恢复井然有序,岂料于几个小节起落之后,在李名的全力发挥下,平静悠然的低调怎能抵得过豪气干云的大度?渐渐地不多时便为笛子曲调所掩,虽然随后那弹筝之人勉强提高了一个八度继续演绎,但也失去了他原曲的意境和曲风,要想再独占全局,却是办不到了。
反映在四处挡路的白云上,这些白云逐渐亦失去了先前的灵动性,即便仍可听那古筝乐声调度,但聚散飘移的速度,终究还是缓慢了许多,其错落中所暴露出的台阶空隙,已足以让李名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去看清并踏步前行。
李名和玉蝉又如何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笛筝之音互为缠绕中,眼见得两人是不一会又登了上十数级台阶。
云顶殿里的弹筝之人似乎是着急了,但听他加快了拨弦的速度,一阵激烈的扫音连续乍响,短短几秒内是完全压过了李名的笛声;接着那曲调一变,却换了另外一种伤感怀旧的韵味,幽忧绵长的乐音中,忽听一苍迈的声音缓缓呤道:
“时既暮兮节欲春,山林寂分怀幽人。登奇峰兮望白云,怅缅邈今象欲纷。
白云悠悠去不返,寒风飕飕吹日晚。不见其人谁与言,归坐弹琴思逾远。”
人声与筝声相和,顿时无形中构成了一股具有强大感染力的气势,冥冥中迅速掩盖了一切,轮到让李名原本畅快流动的笛曲竟无法再继续吹奏下去,已凝滞不动的白云,瞬时再度弥漫开在前面的石级空间。
“我认得这声音,他就是那白云道人!”
玉蝉激动的喊道。
楞了一下,虽然明知白云道人在故意刁难,李名目视手中横笛却为之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