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玩月（下）
公孙大娘俏容含春带笑，站起身来，手握腰中宝剑快步进到场中，盈盈抱拳先行了一礼。接着一个转身脱下遮体外袍，以那无比潇洒的姿势，扬手便将之甩往到了远处身为婢女的妙玉夫人手中。
诸人只觉眼睛一花，但见月色之下，一个娇美佳人亭亭玉立，身上仅披的浅粉红色薄纱在轻风中微微飘舞，淡米黄色及胸肚兜则紧包着她玲珑凹凸的惹火身躯。朦胧透明处，脖颈下的大片雪白，丰挺沟壑及修长玉臂等或清晰或隐约处处呈现精彩，一刹那间的这妩媚容颜和圆润风华，便宛如美丽性感的月亮女神来到了人间，却不知要迷倒多少众生？
连李名也没想到，平日爱穿劲装的公孙大娘，这次会当众突然换了这套妩媚无比的女儿装扮，如此反令她顿时更散发出无穷的成熟诱人魅力。双目顿时不由看的喷火之间，他心里却在嘀咕后悔——当初大娘愿意献身时，自己怎么就会傻傻地拒绝了？唉，既然话已出口，还是等着娶她为妻吧，不过要尽早办掉才是，否则恐夜长梦多啊……
先不说他在这偷偷盘算，李林甫等但凡男人亦是看得鼻血上涌，口干舌燥，各自动的色心念头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表露罢了。
呆了片刻，还是公孙大娘拔剑出鞘，侧头望来示意她已准备妥当，李名这才定定心神，深吸口气，唇抵笛孔就吹将起来。
绵绵无尽的旋律悠然荡起，美妙的音符便如从高挂天际的渺渺月宫中飘下来一般，萦绕着高高雁塔，纠缠于众人身侧耳际，穿行过白石栏杆和台阶，回响在水中荷叶上方，连塘中的阵阵蛙鸣，此刻似乎也为这天籁之乐所打动，刹那间沉寂无声。流动的清风，偶尔眨闪的星星，婆娑摇晃的树影，亦仿佛是一下子全变得迟缓凝止，只知道共同静静地聆听着这不知来自何方的仙曲神韵，深深地陶醉其中……
音乐才起时，但闻一声清叱，剑刃轻响处，却见那淡白如水、本是流畅泻落于平台之上的月光，瞬间被几道溅射的银霜在空中斩成数处片断。短暂眩目的闪亮间，一个红纱丽影飘飘欲飞，曼妙丰润的娇躯转折挪移，时快时慢，翩翩姿态便似琼楼玉宇中的广寒仙子正“起舞弄清影”，浑令旁观之人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身处月宫之中呢，还是仍停留于凡间……
此时如从高空中遥遥望去，古寺旧塔，良宵美景，俊男倩女，一个横笛斜吹，一个持剑起舞，“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那种超凡脱俗只存在于诗情画意中的境地，正无比活生生地展现于所有人的眼前——无论是好是坏，人对美丽之欣赏却是有共同点的，场中现在哪一个不是如醉如痴，又有哪一个不是为之倾倒呢？……
曲终舞止，人儿悄然伫立，皎月流光，蛙鸣依旧，只是瞬间这安静场景就被突响的喝彩掌声所打破，只听张野狐大笑着高声道：
“小李师傅吹的好笛！一首《明月千里寄相思》亦是好曲，配合之妙，意境之深远，简直就是非此世间所能奏出，难怪龟年兄屡次对你称赞不绝啊，佩服！佩服！”
李名未及脸红惭愧，只听李林甫盯住回到坐上香汗透体的公孙大娘道：
“呵呵，小李师傅笛曲吹的固然不错，公孙大娘的剑舞更是宛如仙子下凡哩，我瞧就取个名字叫《广寒仙子踏月剑舞》吧！”
老贺摇摇头却唱反调道：
“不妥不妥，小李师傅曲名《明月千里寄相思》，这舞名嘛，便应包含进去，嗯……还是叫做《明月佳人相思剑舞》为好。”
“《明月佳人相思剑舞》？嗯，曲相思，剑相思，人也相思……这名字取的好啊……”
轻抹额际沾湿的青丝，公孙大娘笑意盈然似花，望着李名答对道。
佳人既认可后者，李林甫亦感尴尬无奈，灰溜溜地饮口闷酒，眼珠一转，却向边上的法藏和尚使个神色，笑道：
“法藏大师，大家既都已献上自己拿手的风雅弄月手段，现在则轮到你哩。以你那变化多端之佛法，定要作些好看的花样出来才是。”
先前一直默默不动声色的这法藏和尚大脸之上，此时却站起来展开难得一笑，点点头便以他洪钟般的声音向众人抑扬顿挫道：
“呵呵，各位展现的赏月风雅都如此精彩，老僧一无诗才，二不懂乐技，三更莫提善舞，此刻却也要来凑个热闹，还真是难为我了。不过，既然丞相开了金口，我便尽自己一些微薄之力，讨各位看个欢喜便是。”
顿了顿，他继续道：
“今夜既为中秋，赏月自是主旨。但这苍天的月亮太为高远，每每要仰首遥望，总是太过辛苦了些。佛语有云：‘掬水月在手’，其义则指我们可开启智慧，掬一捧水，月亮美丽的脸儿就会映在掌心。呵呵，话虽如此，但掌中之水月仅可供一人独赏，我今就取其意，将之放大些，让大家都能同时共睹如何？”
说罢，提起佛杖，他含笑闭目喃喃念了几句，接着猛地睁开双眼，将那佛杖朝着众人案前围起的空地处遥遥一指，口中则同时喝道：
“金钢跋难陀南海天龙，开！”
佛杖中金光乍现，悠忽探入地面，噗嗤一声中，但见这方正有五六坪的空地，刹那间竟然全化作了一汪波光粼粼的碧水，天上那轮圆月则是清晰的倒映在如镜水中，微风拂过处，这皎洁如盘的月影犹自在众人眼皮底下轻轻颤动，一切即令人不可思议却又那般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