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口气逃出皇宫，钻进一条小巷，李天目见身后没有追兵，长出一口气，捂着肚子，放缓脚步。穿小巷，过大街，回到熙春楼，进了客房，牟荣添点燃烛台。
李天目靠坐在太师椅上，由于流血过多，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牟荣添去敲程达屋门，把他叫醒。
程达披着衣服出屋，问道：“牟大人，什么事？”
牟荣添道：“家里有没有鞭炮？”
程达摇头道：“没有，不过年，不过节的，家里留那东西做什么？牟大人要鞭炮何用？”
牟荣添道：“天目受伤了，挺重，我急需火药帮他疗伤，你能不能想办法弄点过来？”
程达道：“街口有家杂货铺，那里有鞭炮卖，我这就去买。”
牟荣添道：“快去快回。”
那个时代卖鞭炮不需要特许经营证，杂货铺就有的卖。这会儿是大半夜，杂货铺早就关门下板了，掌柜的都睡了。程达去砸门，砸的门板“哐哐”作响，动静闹得不小，可掌柜的一家睡在后宅，离前头临街的门脸房挺远，根本听不见。
幸亏院子里养着狗，这东西耳朵灵，听到动静后，“汪汪”直叫，把掌柜的叫醒了。掌柜的误以为来了贼人，拎起顶门杠，出去查看。杂货铺经常来贼，他会这么想也不奇怪。虽说汉阳城是高丽的王都所在，但治安状况不好。
掌柜的往前走，想去前面的门脸房看看，途中听到“哐哐”的砸门声。
掌柜的挺不高兴，走过去叫道：“这是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砸门。”
程达叫道：“掌柜的，是我，熙春楼的程达，我要买一挂鞭炮。”
他们都住在一条街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都认识。
掌柜的道：“原来是你呀，程掌柜，这怎么话说得，大半夜的买什么鞭炮呀？”说着开门。
程达走进去，见掌柜的左手握着烛台，右手拎着顶门杠，笑道：“这怎么还把顶门杠拎手里了？”
掌柜的道：“这大半夜的，手里不拎根棒子，我能放心？”说着去把屋中的烛台也点燃了，将掌中烛台放到桌上，问道：“要多少响的鞭炮？”
程达道：“多少响的都行。”
掌柜的道：“大半夜的怎么想起买这东西来了？”
程达不可能实话实说，否则他就成二傻子了。掌柜的问到这儿了，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笑道：“掌柜的别问了，总之我有用。”
掌柜的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他才不管程达买鞭炮干什么呢，只要给钱就卖，即使程达拿鞭炮去杀人放火，也与他无关，他不想操这个没有味儿的心，并不刨根问底，见程达不愿明说，也就不再问了。
翻箱倒柜，抱出最贵的一盘大鞭，递给程达道：“这是大明浏阳货，你拿回去放吧，可好了，嘎嘎响。”
程达问过价钱后，付了钱，抱着那盘大鞭回到熙春楼，推开客房门，走进去，见李天目光着上身坐在太师椅上，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还在往外冒血，牟荣添躬着身子，手里拿着湿手巾，给他清洗伤口，地上放着一盆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说道：“牟大人，我把鞭炮买回来了。”
牟荣添道：“拆开，取一碗火药出来。”
程达把鞭炮放在门外，去拿了一只碗过来，坐在地上拆鞭炮，时间不大，就拆出一碗火药，端进屋，交到牟荣添手上。
牟荣添捏着火药涂在李天目的伤口处，疼的李天目直咬后槽牙，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成串往下淌。
一碗火药用了小半碗，牟荣添觉得涂抹的差不多了，放下碗，让程达把烛台递过来，程达将烛台递过去，他接在手里，把湿手巾递给李天目道：“天目，咬着它。”
李天目苦笑道：“这东西怪脏的，咬着它作甚？”
牟荣添道：“我一点火，这可疼了，怕你吃不住疼，咬伤了舌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咬着这个，就不会伤到舌头了。你要是嫌它脏，我让老程再给你拿一条干净的过来。”
李天目道：“不必了。它能有多疼？这点疼，我还忍不住吗？用不着咬着这个东西，我忍得住，不会伤到舌头，你就放心大胆的来吧。”
牟荣添道：“那我可点火了。”
李天目微微一笑道：“点吧。”
牟荣添将烛台凑过去，火药一沾火苗，“哧”的一声开了花，亮光闪现之后，冒起一股黑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就在火药燃烧的那一霎，李天目感到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难以承受，更加难以忍受的钻心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