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你的主意是很妙。”
既能把好的择出来,又能把坏的筛下去,同时还兼顾到了公平公正。
“但还是算了吧。”
周三郎突然话锋一转,“虽说本少爷做了鬼也依旧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可她们八成会被我吓死,再不济也得落个精神失常。”
看着许含章错愕的神情,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坦率的笑道:“我从没想过要报复谁,即便她们红杏出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那儿有句老话——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
想当年在现世的时候,他还带着怀了高富帅孩子的女友去医院打过胎呢。
他一面忍受蛋疼心碎的折磨,一面无微不至的安慰她,照顾她,结果她出了院就翻脸不认人,再次义无反顾的扑向了高富帅的怀抱,顺便还把他冷嘲热讽了一把。
和那时的境遇一比,眼下这点小浪花又算得了什么。
“依我说,也用不着试探和考验了,就让她们自个儿选吧。想走,就马上走,青春损失费是不会亏了她的,但以后的日子过得是好是歹,都和我无关;若是自愿留下来的,就托周伯保她后半生平安康健,衣食无忧。”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和平的分手方式。
他当然知道放人出去,极有可能导致她们再次堕入风尘。
但如果把人强留下来,结局只会更糟。
她们的内心世界并不阳光,十有八九会觉得旁人是在故意妨碍她们的大好前程,想将她们硬生生的拖成人老珠黄,半老徐娘,然后顺理成章给他守上一辈子的寡。
“这种怨气冲天的守节,白送我也不要。”
周三郎心有余悸的说,“我早就想告诉周伯了,可惜当时嗝屁得太快,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就挂了。”
估计是他死前直直的瞪着众美妾看,接着又乞求的盯着周伯看,才让周伯产生了错到离谱的理解,立刻雷厉风行的往厢房里堆干柴,浇火油,想把这些小美人儿全烧成焦炭给他殉葬。
他想过要阻止周伯的。
可惜他不会显形,也不会托梦,只能傻愣愣的看着柴越堆越高,接着就有怜香惜玉的护院偷偷和他的小老婆们报了信,然后来了个妖道死命的刷存在感,差点就把他的肉身给上了。
还好一道惊雷及时降下,把妖道劈了个外焦里嫩,保住了自己死后的‘贞操’。
而雷电,好像是用纸符召来的。
周伯今天一大早出门,貌似就是为了酬谢那位画符的高人。
“难不成,你就是那人?”
周三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能看见他的魂魄,还可以镇定如常的和他交谈,丝毫没有惧色的,岂会是普通人?
要不是色令智昏,心神过于荡漾了些,他早就该想到这点的。
许含章弯了弯嘴角,当是默认了。
而后在书案前找到了笔墨纸砚,迅速画了一张符给他,“只要你找到周伯后当场把它打开,就能让他看见你。”
有什么想要交待的,就让他亲口去跟老仆说。
她并没有那个自信,能让听者都无条件的相信她,按她说的去做。
而他,却有这样的资本。
“多谢小娘子了。”
周三郎将纸符纳入袖中,眉开眼笑道。
大概是很少见到异能人士的缘故,他显然对她饶有兴趣,还想跟她继续聊聊。
“慢走,恕不远送。”
但许含章却礼貌而疏离的向他施了一礼,明示他不要再磨蹭下去,赶紧动身。
“哦。”
周三郎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看来自己还真不受欢迎啊。这才多大一会儿,就被人下了逐客令。
“你的时间不多了。”
许含章察觉出他的情绪,不由放缓了语气,认真解释道:“还有五个时辰,你的头七就过完了。你既没有强烈的执念,更没有浓重的怨念,这样的状态是最容易被轮回道所牵引的,于混沌空白中踏上来生的阳间路,和这一世再无瓜葛。”
所以她才会催他快点走,免得错过了最后的叙旧时机。
“你毫不藏私的告诉我那么多秘辛,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怎会反过来嫌弃你?”
许含章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并适时的夸了他一句,“而且,你真的是个好人。”
不狂不躁,不怨不恨。
如此平和大度之人,将来定会有大福分在前路上等着他。
“真没想到,我在古代也能收到好人卡。”
周三郎闻言却更沮丧了。
在他的记忆里,女生说对方是个好人,往往是别有深意的。
譬如你是个好人,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是个好人,但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你是个好人,但我配不上你,不想耽误你。
“听起来,好像很高深莫测?”
许含章微微一怔。
“其实也没那么玄乎,只不过是婉拒的一种技巧罢了。”
周三郎作潇洒状挥了挥手,“总之,我先走了。”
说着顿了顿,满含希冀道,“以后要是有缘的话,我们一定能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