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不公开记录是没有用的?”
“在当下情况下是这样。”
楼梯间里,杨雨欣拿着手机,小声地和明沫做着通话。
明沫继续询问:“为什么?不公开记录是什么意思?”
“在新闻工作里,被采访者是有自己的权益的,记者要确保能够保护他们的权益,以此为前提,他们才能提供信息。”杨雨欣说,“不公开记录是要求最严格的一种前提,它意味着记者不能够在新闻稿中使用任何由其提供的信息。”
“也就是说她跟你说了什么你全都不能写?”明沫问,“这种采访还有什么意义?”
“在某些情况下还是有用的,因为即便不能写出来,起码也能够帮助记者判断其他信息源提供的信息是否是真实的。”杨雨欣低声回答,“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们缺少的是明确的证据。”
明沫沉默片刻。
“我还是约了她见面,就是希望说服她把前提由‘不公开记录’更改为‘深层背景信息’。”杨雨欣在楼梯间里警惕地四处张望,确保没有人偷听到,“深层背景信息意味着我需要保密她的身份,但是可以使用她提供的信息——我不确定我能劝说成功,毕竟这对于她而言很危险,方炳天可以根据信息的内容判断出来是谁走漏了风声。”
“你们是中午见面?”
“对。”
“那你等我。”明沫拎上包出门,“我过去。”
一个距离写字楼有一段距离的餐厅里,侯彤坐了下来。
她的对面是杨雨欣和另一个女孩,那女孩个子不高,扎着高高的马尾,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地看着她。
“你好,我叫明沫。”女孩率先自报家门,“林展涵的经纪人。”
侯彤皱了皱眉头,看向杨雨欣。
“雨欣……这就不太专业了吧?”侯彤说,“你和我的采访之间为什么还会有第三方在场?尤其这第三方也和新闻的内容有很深的利益牵扯。”
明沫的目光往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此时是中午十二点十五分,距离四十八个小时的期限还有不到九个小时。
没有时间了。
然而还是不能急。
她压制住心头翻腾的火焰,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来。
“你放心,你们谈话的内容我不听,我只是希望能和你聊几句,聊完我就走。”
侯彤眉头皱得很深,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非常警惕的状态:“抱歉,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么?”
明沫无视她的脸色,她拿起桌上的冰柠檬水喝了一口,然后淡淡道:“我的专业是金融英语。”
侯彤皱眉看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所以我修过很多经济学课程。”明沫流畅地说了下去,就仿佛真的是在和朋友喝下午茶聊闲篇儿一般,“经济学的一个基础假设就是‘理性人’,指的是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
侯彤看着她,她不知道明沫要说什么,因此仍然显得十分警觉。
“你是学新闻的对么?其实我很不理解新闻学。”明沫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把事情告诉记者?他们这样做会得到什么好处么?”
侯彤的眉心突然动了一下。
“尤其是,大部分时候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承受诸多的损害,那些举报商业诈骗的人往往也许会承受对方律师团队无穷无尽的骚扰,举报办公室性骚扰的人要把自己的伤口撕裂给大众看,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说?难道不该利益最大化么?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收益为负的事情?”明沫看着侯彤,“你是学新闻的,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