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击溃张献忠五里桥的阻击后,官军分为南北两路,向滁州城外围的义军发起了全线进攻。
且说卢象升亲率两万天雄军,一路杀至位于滁州城南二十里的闯军营寨前,抬眼望去,只见高迎祥将大部分营寨都建在了山中密林,卢象升见后不禁哈哈大笑道:“当初陆伯言火烧连营七百里,不想今日贼兵竟重蹈覆辙,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卢象升当即一声令下,天雄军火箭齐发,火借风势,闯军营寨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在一片惨烈的哀嚎声中,卢象升一骑白马,如天神下凡般身先士卒冲杀进来,闯军连营俱溃,四散奔逃。
闯王高迎祥兵败如山倒,带着残兵败将向西北方向退却,先是攻凤阳不克,随后经怀远、蒙城,入河南。至二月,又被官军击败于七顶山,复而入陕。
闯营败走,西营这边也并不好过,失去与张献忠的联络,军中最高指挥官只剩下基本没有作战经验的老营总管王尚礼。
王尚礼清点人马,剔除家眷及老弱病残,再算上刚从拱极门外撤回的三万人,全部能战的也就只有六万人。
情势万分危急,王尚礼拨给张能奇与定国两万将士,让他们护住老营家眷迅速向北突围,自己则亲率剩下的四万将士在后,拼死阻截祖宽辽东铁骑的进攻。
王尚礼死死顶住辽东铁骑的猛攻,一路且战且退,节节抵抗,沿途皆是战死义军的尸骸,从朱龙关至关山,积尸埴沟委堑,滁水为不流。
老营拖家带口,根本走不快,还好官军被王尚礼牵制着,并没有追上来。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向北走了五十余里,行至来安县,这才遇到了张可旺的队伍。
“二弟、四弟!老营安好?”见定国他们无碍,张可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亏得王叔在后力阻官军,老营方能够全身而退,只是不知王叔是否安然脱险。”见到张可旺,定国连忙询问起张献忠的安危,“大哥,父帅何在?”
“你就放心吧,父帅屯兵于永州城郊,好着呢!此番我便是奉父帅之命,前来找寻老营下落的!官军离此不远,咱们即刻出发,与父帅汇合。”张可旺唯恐被官军追上,连声催促着大伙尽快起行。
不久,王尚礼、张文秀也各自带着残存的人马相继至永州归队,张献忠清点了一下人数,十几万大军经此一役,就只剩下了六万人,且有多有伤病。
正在惆怅间,忽闻扫地王张一川率部一万来投,张献忠大喜过望,连忙快步迎出寨门:“一川兄,别来无恙?”
扫地王风尘仆仆而来,抱拳作揖道:“先前我等没能赶上滁州之战,未及襄助敬帅一臂之力,真是万分惭愧。前些天,听闻滁州战事失利,在下便在四处打听敬帅下落,一听说您在此地,就赶忙带着众弟兄前来投奔!咱兵微将寡,敬帅您可莫要嫌弃。”
“哪里哪里!不瞒你说,滁州一役,西营弟兄折损过半,正是危急存亡之际!一川兄此来,解了俺老张燃眉之急,可谓雪中送炭,俺老张欢迎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张献忠笑盈盈地将扫地王引进自己的中军大帐,又让人端上好酒好肉,为其接风洗尘。
次日,张献忠在永城县衙召集西营诸将,与扫地王共同商议下一步作战方略。定国因往日里颇有谋略,深得张献忠青睐,也破例参加了这次的军事会议。
“大家都说说吧,接下来的战该怎么打?”张献忠伫立在营帐左侧的地图前,仔细端详着地图上画着的那一座座城池,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从地图上移开半分。
“父帅,连续作战,我军损失过大,而淮北一带尽皆平原丘陵,无险可守,加之水网密布,倘若官军聚众来攻,我军必陷入背水绝境。”张可旺将目光扫向众人,继续说道,“如今形式,官军云集在江北,河南必定空虚。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弃淮北西走,直捣河南腹地!”
“敬帅,末将以为少将军所言不妥。”说话的是大将窦名望,此人外貌短小精悍,平日里好饮酒,每次打仗前,皆喝得酩酊大醉,不戴头盔与甲胄,便赤膊上阵与敌拼杀,被军中引为传奇。
“窦将军有何高见,不妨直言。”张献忠一手捋着胡子,另一手不停在地图上方比划着,依旧没有抬起头。
窦名望也不客气,接着话说:“诸位,如今河南正闹饥荒,百姓多剥树皮,嚼草根度日,食人之事亦不绝于耳。如此境地,再去河南,除非能打下开封、洛阳,否则我们拿什么去供养数万大军?诸位!且扪心自问,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如何啃得动开封、洛阳这两块骨头?这个问题,少将军可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