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非墨还是一样的和颜悦色,他继续说:“西凉州刺史安同源奏折中也说过这件事,我与众大臣也商议过。最后认为东迁人的遭遇就像是受灾的百姓,我们可以出钱出粮赈济。但是还不能给予土地。”
“而安同源应对东迁的法子现在看也是可行的。东迁人极富西域风情,从事风俗业特别适合他们。”
念笙一听,完全傻了。她在西域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好几次出生入死,命悬一线。她自己都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心惊的事情了。
可是命运就这么爱给她开玩笑,就在她回到自己的“家”中,再一次做回之前的公主,认为一切都会变得易如反掌之时,困境和难题一样横梗在她面前。
这时细心的母后看出念笙的变化,她及时地站出来说:“陛下,你也累了,先歇一歇,我还有好多话要给女儿说。我们晚上摆一桌家宴,再话一番离愁别绪,舐犊之情。”
颜非墨连连说好,就回御书房去了。等他一走,凉笙就向自已的女儿:“念笙,看来你东迁的人感情异常深厚啊?”
“是的,四年里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一起击退过匈奴,一起到处流浪,吃也在一起,睡也在一起。我已经是一个西域人了!”
“你觉得你父皇对待东迁人不好?”
“是的,东迁人要以受灾的黎民百姓更可怜,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已经毁于沙暴。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既然他们愿意耕种土地,为什么不把荒地给他们?”
“那个叫安同源的,他的法子不好吗?”
“不好,母后你有所不知,那个安同源八成是包藏祸心。他奏折里所说的风俗业,其实就是让西域的姑娘倚楼卖笑。”念笙不好意思在母后面前说出“妓院”那个词来。
“哦,我明白了,这是让西域人开妓院啊!”凉笙自己倒是说出来了,念笙难为情地点点头。
“你说得我懂了,如果让他那样搞下去,西域人是必成为下等人,而且会世世代代地传下去,永远也无法翻身了。我们那个世界最讲得就是平等,不论人的出身贵贱,大家都是平等的。”
“母后,我还真不知道你说得平等是什么,我只是觉得西域人也是竹西国的子民,他们受了难,我们不帮助他们不只是寒了东迁人的心,一样也寒了全天下人的心。”
凉笙点点头说:“难得你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一份济世为怀的仁心,你这个忙我是帮定了。”听自己的母亲这么愿意鼎力相助,念笙高兴得不得了。
晚上设宴还是在这个小院里,颜非墨不让宫里大事铺张,而念笙在外这许多年,也更明白了物力之艰辛,对排场有本能的反感。于是在宋一和流云的帮手下,在院中搭了一张不大的圆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就是宋一和流云两口子作陪。
坐在桌边,念笙看看爹,又看看娘,笑着说:“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一样,坐在爹娘之间吃着饭。”
流云也笑了,说:“公主殿下,这个小院里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了。家里只有大人没有孩子,就是冷冷清清的。”
这话让念笙想起一桩事来,她问自己的娘:“娘,你如果孤单,怎么不再给我添一个弟弟妹妹?我们是皇家,不用担心养不起啊?”
女儿的话让凉笙有点尴尬,这却勾起颜非墨的不满,他不以为然地说:“你娘怕一旦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孩子太多了牵挂太多,就放不下了。”
“啊?娘,你还想回去吗?”
“别听你爹的,他是逗你玩的,为娘只是不愿再生而已,女人也是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成为生孩子的机器。”其实颜非墨算是说对了一半,念笙不想这个时空留下太多挂牵,另一半才是她自己说的,不想做传宗接代的工具。
母后的这一句话给了念笙一个话头,她顺藤摸瓜地说:“父皇啊,你觉得我母后说得这句话对吗?”
颜非墨对秦凉笙是无话不依,自然而然地说:“对啊,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那我现在是不是比我的母后更成功?”
“你啊?怎么说呢?算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不过离着造福百姓还太远。”
这句话又被念笙抓住了,她对自己的父皇说:“那我就应该做一件造福百姓的大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