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看向阿辽时,视线里掺着瘆人的凉意。
“放弃随行去京城,也不是不行,只怕少了我同行,你们多有不便。”
阿辽一边说,一边将落在树屋的视线收了回来。
“二皇子魏毅还有那个魏若蓉郡主,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少了我这个大凉山一起出来的‘长工’,凭甘劭他们就能为你们打掩护了?”
面对阿辽的质问,苻湛倒却说,“你不提我倒是险些忘记了,那个蓉郡主对你执念颇深,似乎还说你的身形轮廓像极了她认识多年的故人。”
“我比不得景皇后,更比不得你这位太子,怎么会认识什么郡主,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捎带上我也是好的,万一我真的有本事和那蓉郡主攀上点交情,这生意岂不是更有趣?”
阿辽说出这番话时,攥在掌心里的马鞭旋转了一圈,拇指习惯性的蹭了蹭。
苻湛看出他这是旋转扳指的小动作,瞬间扯了扯嘴角,“好啊,那我肯定要成全你的心意。”
“你一个人成全未必管用。”阿辽手臂交叠,用马鞭指了指树屋的位置,“她也要成全我才行。”
“操心我一个太子就足够了,别指望打她的主意。”苻湛难得冲着阿辽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分明是冷夜里刮过的风,凉薄冷冽,让人无端心生寒意。
没等阿辽再开口,树屋的门被不轻不重的踹开,“你们两个烦不烦,见面就掐,聊敏感话题的时候,能不能避一避,被外人听到,又要横生枝节。”
萨乐君站在树屋的门口,居高临下的睨着树下的两个男人。
“是不是打扰你算账了?我听打算盘的声音都中断了。”阿辽认错态度良好,“要不要我帮忙?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萨乐君轻笑出声,可眼里分明没有一丝笑意,“账本这东西对内不对外,更何况我的记账方法怕你看不懂,谢过你的好意了,若是诚心道歉就去捉只野山羊来,湛儿今儿要吃烤肉。”
面对阿辽的挑衅,萨乐君唯一能做的就是力挺苻湛,比起远近亲疏,苻湛是萨乐君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苻湛略微有点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几天连续下雨,苻湛最爱吃的烤野味一再搁置,亏他还费了点功夫在土灶旁边搭了个遮雨的棚子,按照萨乐君的喜好栽种了点蔬菜,夏日的晚上可以烤点肉串用菜叶子裹着吃。
可惜,苻湛的小小心愿就如同他的复国之路,前途看似光明,道路却十分曲折。
以至于私下和萨乐君抱怨了几句,‘我想吃烤羊肉了’没曾想萨乐君还真的记住了。
阿辽如今对萨乐君是百依百顺,一来是他本就钦佩萨乐君身上的闪光点,从军事理论到野外实践,从经商赚银子到高超医术;
二来是他出于本能的和苻湛较劲,这个狼崽子越憎恶他靠近萨乐君,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彻底挑起苻湛的怒火,好借此机会摸清楚苻湛究竟对萨乐君的占有欲归类于哪一种。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阿辽还真的捉了一只野山羊。
等他剥皮取出内脏后,还拿到河边清洗的干干净净。
在土灶烧水将切好的羊肚儿焯水时,萨乐君总算将账目核对清楚,从树屋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一盏琉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