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乾一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圈雾气,看着它消散,眉眼也渐渐舒缓开。
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命运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来得更美妙的了。他想。
不管以前如何,只要现在,或是将来,他能够站在世间的最顶端,就是他一心向往的。
风霜素雪婵婵飘落,大朵大朵的雪花掉落在珊瑚绒的斗篷上。
连清背对着河面和文逐月,抬头望着漆黑的天说:“四年前,你给我的琥珀坠子,我扔了。”
“嗯?”文逐月微微翘起的嘴角忽然凝固了。
连清舔了一下嘴唇,接着说:“四年前,和陈国的那场决战,你也想在的吧?你在我身边。”她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说:“我曾将心中万事都托付给你,你也没说你会把它们放在一个角落。”
文逐月心底大震,“清儿……”
“你也从没告诉我你的想法,你的思虑。为什么?”连清打断他,直接抛出两人之间,也是文逐月最敏感的问题。
突如其来的话,令文逐月哑口无言。
他着急的抓住连清的手腕,“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连清点头道,“水城凛说,我是有一段什么事忘了……可他不肯告诉我。”
透亮的双眸,心疼,困惑,更加令他无地自容。
四年前,和尹飞的那场战争,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奇怪。文逐月颤动着眼睫,明明我也在,为何我也想不起来具体的过程?
四年前,连清带着一众精兵趁热打铁去斩断尹飞最后的护盾。
决战时刻,双方军团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前方没有道路,那就杀出血路,后面没有退路,那就一直往前。
炮火连着兵弩弓箭,漫山遍野的尸体,堆成了一个个小山丘。
尽管有亲兵团贴身护着,连清的精力高度集中,可面对有些突如其来的刺杀时,还是中了招。
不消一刻钟,身边的亲兵团也一个一个倒下,连清的手臂,腿上,背上,都在慢慢的渗血,白皙的脸上被污血涂满,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感到疲倦,她用犬齿狠狠的在下嘴皮上一戳,口里洒出的腥甜和尖锐的疼痛,瞬间又将她拉回战场。
苍蓝鸢随处掉落在山上,坡上,然后变成一摊木块。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连清也不例外。
她留下了三个亲兵,贴身护着文逐月,她已经没有多的精力再护着他了。
前方仅剩的战车和排击炮也在苟延残喘。
连清抓过十安,吼道:“掩护我。”
“是。”
十安一路护着连清,连清迅速找到了一块大石头作为掩体,用战车拖着排击炮,挪到距尹飞不到四十步的地方。
“轰——”
“轰——”
“轰——”
排击炮的后坐力极强。
连发三颗,连清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她拼命留着最后一点清明,直到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援军来了”,才肯闭上双眼。
在那一个月之后,连清才能下床,稍微动一动。
所有人都在庆祝与陈国的这场胜仗,但是没有人问起“月先生”。
连清摸着戴在项上的坠子,问水城凛:“阿月为什么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