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安排妥当了，刘亦东觉得浑身乏力，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越想这种事情越觉得郁闷。
北邙县怎么出现了这种事儿？
刘亦东醒来之后，碰到的每一个老朋友似乎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每一个人都变了，就连北邙县这个老友也发生了变化。
到底还有没有没有变的人和事儿？
十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刘亦东想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却没有想到十年的时间让整个世界改变了这么多。
他有些压抑，躺在床上觉得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出现可能并不是偶然的，或许……跟自己的车祸有关。
刘亦东一下子坐了起来，车祸的事儿他一直都没有深入调查，其实调查也就那么回事儿，人呢已经抓到了，公安局都不能让他开口，自己能让他说出来？
既然对方不承认，刘亦东觉得有必要好好看一看自己出车祸之前到底在干什么，或许能有一些线索。
刘亦东闭着眼，想着这些天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刘亦东不敢保证每一个都是真的，用治疗师的话来说，自己现在处于非常容易被诱导的阶段，对方可以把虚假记忆植入自己的脑海里让自己以为是过去的真实回忆。
刘亦东思前想后，似乎很多人都说自己之前就是要动手查非法集资这种事儿，当然现在还是叫民间借贷，真等出了事儿才叫非法集资。
那么就是跟韩师师有关系了？
那么又跟北邙县有什么关系？
韩师师真的想要这三万亩地？
你要说世界有了变化，那是一定的，每一个刘亦东看到的人都变了。
但是你要说世界上还有什么没有变的话，那么就是人的贪心了，用陈道明的话说，看到别人风生水起还没有出事儿，自己难免会动心。
山南市的民间借贷就是这种情况，而这三万亩地也是这种情况。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钱多。
刘亦东坐了起来，他有些烦躁，感到自己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刘亦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已经露出了利齿，他看了看表，已经接近五点了，北邙县的正式报告还没有出来。
这场雨突如其来，把视察完全搞乱了，刘亦东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今天的安排肯定都泡汤了，那么明天呢？
按照市里的安排，明天是两个外资企业的实地考察，美华跟日和两家外资在山南市也是搞得风生水起，虽然不如神牧集团从无到有感情深吧，但人家是外资，很多时候自然而然受到了许许多多特别的关照。
这一次考察会不会再出现点什么意外？再弄这么一次龙舞九天，山南市也就真的别要脸了，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刘亦东听到了敲门声，他喊了一声请进，王大纪走了进来，这一次衣服换好了，干干净净的，就是神色还有点萎靡。
王大纪把手中的一张纸递了过来，低声说，领导，您看可以么？
刘亦东拿过来看了一遍，王大纪显然很懂刘亦东刚刚是什么暗示，就如同刘亦东听懂张泰之的暗示一样。
这件事情内部解决最好，怎么处理都无所谓，但不能当着省里所有地市的人的面前把山南市的脸丢光了，顺便也把省里的脸给丢了。
刘亦东看王大纪的解释缘由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不过更加精巧一些，王大纪对于塑料布的解释为种苗培养基地，说现在气温还是有点低，这一次试验田里面种的是新品种，需要一定的光照。使用绿色的塑料布是因为这种种苗的胚芽期需要避免绿光，所以用绿色的塑料布来保证气温跟反射绿光。然后又解释那块地的其他问题，例如为什么看起来没有草，原因是种子还埋在土下，现在是胚芽期。
当然今天没有人看到光秃秃的土地，王大纪把这点也写上了显然是害怕明天有人还去那块地里面看。
到时候塑料布下面就是光秃秃的土地，王大纪还能解释解释，说不上里面真的让神牧集团找几块地方扔点草种。
那就完美了，就算是当场挖一挖也没问题。
王大纪这一手官场戏法玩得不错，只可惜临场发挥不好，要是当初出现状况的时候不是表现得那么崩溃而是轻描淡写地这么解释一番，估计也不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刘亦东看完了报告，他说，就这些？
王大纪说，不是，不是，还有。
说完从包里面拿出来另外几叠纸，一张一张递给刘亦东，然后说，这是神牧集团关于这次事情的说明。这份是他们当初培育种子的时候的会议记录。这份是给县政府打报告要求对于这种新培养种子申请科研基金的申请。
刘亦东一张张看了，王大纪造假的手法不错，关键是神牧集团也配合，出的这些报告时间点上都是在半个月前，想来来草种发芽的时间也考虑到了。
刘亦东说，你跟我一起去见张省长，当面给他解释清楚吧。
王大纪有点恐慌，在领导到面前当面说谎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刚刚知道刘亦东的想法才弄了这些，现在他可不知道张泰之是什么意思。
可刘亦东不想给他背这个黑锅王大纪也理解，他说，好，好，我当面给张省长检讨一下。
刘亦东哼了一声，拿起手机拨给了张泰之，恭恭敬敬地说，领导，北邙县的报告已经出来了，我让王大纪当面给您汇报一下？
张泰之嗯了一声，显然也是在等着这份报告，刘亦东领着王大纪去了张泰之的房间，王大纪把材料读了一下，又深刻地自我检讨了一番，说到痛处还留下了几滴眼泪。
这可不像是演戏，估计今天王大纪被吓坏了。
张泰之看了看证明材料，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说，既然是这样，应该提前说明，不能让同志们误会。北邙县这一次应对考察准备也不够周全，我看市里面也要表示一下态度。
刘亦东听得懂什么意思，急忙说，您放心，回去党组讨论一下，处罚会下来。
张泰之说，也好，这说明对于省里的考察还不够重视，认识上不够，工作也不到位，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都没有准备，应该警告一下。
刘亦东说，我明白。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王大纪，王大纪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处罚对于他来说有点太轻了，这种怠慢之罪也算是欲加之罪了，处分都不会太重，内部通报也就差不多了。这种比弄虚作假，欺上瞒下造成了严重事故而解职好上太多了。
张泰之说，今天县里面晚饭前，你主动给同志们解释一下吧，最好做个自我批评。
王大纪说，一定，一定，我一定好好解释，好好自我批评，请领导放心。
张泰之嗯了一声，王大纪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色，觉得都还好，他壮了壮胆子说，刘市长让我安排王府的事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说约在晚上九点，您们看……我想让他们过来，结果说老太爷年岁太高了，本人过不来，问代表行不行。
张泰之哦了一声说，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见一见本人，九点就九点吧，我们过去。对了，你们不用陪同，我跟刘市长过去，留一台车一个知道路的司机就行。
王大纪点头说，好，好，如果您要是不想走，我就想办法把人接过来，毕竟您的身份……
张泰之一摆手说，就这么定了吧，我休息一会儿，你好好准备准备晚饭前的事儿吧。
刘亦东跟王大纪站了起来，走出去的时候刘亦东看到王大纪在自己身前扭动的屁股真相踢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