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的酒宴自然成了沛县的大事。这天一大早,客人就陆续来到吕家庆贺。吕公请萧何安排人在大厅接待,处理接受礼单,安排坐席事宜。自己则和尹县令,萧何等人在书房喝茶闲聊,听到禀报礼单的声音不断从外面传进来:“赵县丞礼金一千钱,请堂上就坐”,“儒生孔贤礼金一千钱,请堂上就坐”,“李亭长礼金五百钱,请堂下就坐”,等等。随着客人增多,外面也就渐渐喧哗热闹起来。
这时,禀报礼单的声音再次响起:“泗水亭长刘邦礼金一万钱,请、请堂上就坐!”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吕公吃了一惊,放下茶杯,问道:“这刘邦什么来头?出手如此大方?”
萧何讪然一笑,说道:“此人有点江湖的名声,但言语无礼,态度傲慢。吕公不要过于计较。”
“那这一万礼金是什么情况?”
萧何回答道:“这恐怕是刘邦挖苦搞怪之作。”
“无论如何,我看这刘邦也非凡人,我得出去迎接。”说罢,吕公起身向外面走去。这时,刘邦正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大堂走来。刘家老三头戴竹篾编成的刘氏冠,腰悬三尺宝剑,一袭长袍,倒也有点器宇不凡的意思。高额头,高鼻梁,眼眯缝着,环顾四周,嘴角上翘,一副不屑的神情。刘邦和吕公拱拱手,算见过礼,然后大大咧咧地往上席一坐,自顾喝茶去了,坦然淡定。
吕公吩咐开宴,堂上堂下顿时又热闹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邦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时间,抬头对赵县丞说道:“县丞大人啊!我怎么觉得你田越置越多,人怎么越来越小气了?不请兄弟们喝喝酒也罢了,怎么给吕公这样的贵客只送了一千钱,岂不是太不给县令大人面子了。你看人家王县尉多大方,出手二千钱,县尉比你更有前途。不过……”
刘邦扭头又对王县尉说道:“县尉大人啊!送礼大方是可以的,但欠别人的小钱还是要记得还哦!没有?那王婆怎么要我带话给你,说还有二百钱的花酒钱没付。你看你看,脸红了吧!小事,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哪天兄弟我帮你付了?”
王县尉这帮人都知道刘邦这个混球不好惹,也就嘿嘿干笑两声,也不接茬,由他说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是知道深浅的,一直看刘邦不顺眼的儒生孔贤就接过了刘邦的话茬,说道:“刘亭长果然是大方的人啊!出手一万钱,出尽了风头。鄙人眼浅,还没见过一万钱,能否请刘亭长给开开眼啊?”
“没有问题。”刘邦满口答应,说着就伸手往怀里摸。刘邦摸索了一阵,突然停住了,问孔贤道:“你送了多少礼金?”
“一千钱。”
刘邦大怒,骂道:“你自己只送一千,凭啥要看我的一万钱?你们这帮儒生,臭规矩多,还算计别人。还有啊,把你那破帽子摘了,难看的要死。”
儒生孔贤这下生气了,说道:“亭长是无知还是故意?这儒冠是万万摘不得的,开什么玩笑?当年子路捕杀乱臣孔悝,被歹人砍断帽带。子路接好帽带后,才慷慨死去,此所谓君子死而冠不免……”儒生孔贤正说得起劲,这边刘邦就动手了,一把抓住儒生孔贤的帽子就往下拽,嘴里还恨恨地说道:“好!我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叫君子死而冠不免?”
儒生孔贤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抱住脑袋,不让刘邦把帽子夺去,大喊:“萧何救我!萧何救我!”。席上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出手相劝,有人嬉笑着看热闹,也有人定力十足,丝毫不受干扰,自顾喝酒找乐,十分开心。
萧何连忙冲过来,一把抱住刘邦,说道:“亭长住手!亭长住手!尹县令还在里屋,太过造次不好。”吕公也过来相劝。刘邦这才住手,回到了自己的席位。那儒生孔贤终于喘了口气,把帽子扶正,不愿再和刘邦同席。吕公连忙把他安排到后面的席位。吕公安排妥当,回到这边,看见刘邦正喝酒吃菜,神情自若,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吕公给刘邦敬了杯酒,请他酒后留下,有事请教。刘邦搞不懂吕公的意思,也满不在乎,就点头答应了。
宴席结束,已是午后。通常,吕公会在这个时候小睡一会儿,但今天却觉得精神充沛,睡意全无,送走尹县令等最后一批客人后,连忙把刘邦引到了书房。
吕公喝了口茶,说道:“贤侄,老夫当年喜好行侠仗义,才在单父得罪了仇家,迁来沛县。”
“有所耳闻,原来吕公也是仗义之人啊!不知拳脚功夫如何?”刘邦点头说道。
“马马虎虎。”吕公又欠欠身,神秘地说道:“但老夫有门功夫十分了得。”
“什么?”刘邦被吊起了胃口。
“相面之术。”
刘邦有点不以为然,说道:“那吕公看看县衙这些人的面相如何?”
“尹县令嘛……”吕公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多嘴妄论,但萧功曹不错,日后必有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