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柠嗤笑一声，“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世子，此二人才是黄金搭档吧，怕是他事先跟陛下举荐了安廷之才有今日朝堂上这番戏唱出来。哥哥，他已经不是陶严了，你也怕是早就成了外人，何必还偏帮着三皇子说话？”
顾瑀饮尽杯中茶水，不耐烦地拂袖而去。
顾晚柠虽然为着兄长到手的鸭子飞了而感到愤懑，但至少哥哥仍旧是征西军的副将，并不会动摇自己在皇后心中的地位。而看元宵夜宴李云婵的模样，分明就是害喜，看来沈言遥真的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和李云婵有了秘事，还弄出了个孩子。
顾晚柠倒扣下茶碗，牢牢按着，任由茶水淋漓流下，轻蔑道：“愚蠢的女人，就该死。”
陶严卸任征西大将军，自然禁卫中郎将的职务也交给了旁人承担，一应起居都搬到了延和殿。夜里，延和殿的小尹子带了轿辇来请云姝，说是三殿下喝多了，请云姝姑娘过去瞧瞧。
云姝叫小尹子稍候片刻，取了醒酒药来抱在怀中，这才坐进轿子，里头摆好了脚炉，踩在上头暖意便从脚底漫身而上，整个人都舒服极了，轿子被抬起，晃晃悠悠往延和殿去。
开门进去，便见陶严趴在了桌上，脚边搁着一个酒坛子，青瓷酒壶翻倒在桌上，浅色的桌布都倒出来的酒液浸湿，沿着桌布垂下的一角滴滴答答不绝如缕。
云姝将解酒药交给小尹子，叫他拿去煮了，这才将门合上，解下披风扔到一旁的罗汉榻上，走到陶严身后，俯身搭上他的肩膀，在他发红的耳边轻声唤他：“陶严？”
陶严听见云姝的声音，才是动了动身子，惺忪地睁开眼睛，面颊通红着朝她傻笑，“云姝，你来了。”
云姝坐下，抬起地上的酒坛子倒了一杯兀自饮下，这酒很烈，烧得喉咙口都火辣辣的，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强撑着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不早些叫我？”
云姝的模样把陶严逗笑了，他通红着一张脸，眼神都有些发飘，“你一个姑娘家，喝不了这么烈的酒，我也只有、只有每每得胜凯旋的时候，我才会喝的。”说着说着，陶严的身子绵软下去，就往地上栽。
云姝忙伸手去扶，可她身子纤瘦，哪里撑得住陶严这个大男人的分量，不仅没扶住，还被他带得一起坐到了地上，幸而地下通着地龙，又铺着绒毯，十分温暖，不担心会着凉。
云姝便坐在地上，任凭陶严躺在自己膝上，轻抚他因饮酒而发烫的额头，柔声道：“小将军，你是不是不开心？”
陶严抬起手，拨弄了一下云姝的耳坠，享受地闭上眼睛，“再叫一声。”
“小将军。”
陶严振臂，“再叫一声！”
“小将军。”
……
如此来回，重复数度，陶严终于垂下手，像是松懈了全身的力气，彻底倚靠在云姝身上。
“云姝，”陶严的笑意晕开的脸上，“你是第一个叫我将军的人，那天在南越王宫，我才只是个护军，你一声小将军，叫得我受宠若惊。”
他好像不喜欢头顶刺目的灯光，眉心拧起，手臂蒙住双眼，听上去仿佛在笑，“但我没想到，你也是最后一个。”
云姝深知，若然能够任意选择，陶严不会要当什么金尊玉贵的三皇子，他志在疆野，开疆拓土保家卫国才是他心中所求，再不能领兵，无异于断其臂膀。
“征西军眼里，百姓眼里，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征西大将军，收复陇西的人是你，打退漠北敌军的也是你，不论谁继任，你的功绩永远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世人提起征西大将军，必定会头一个想到你。”
陶严安静地躺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可云姝知道他很清醒。
“其实我们常常说人定胜天，可分明有些东西就是命定，很多时候人力总是拗不过命运，虽然很难，可还是要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