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4a1吗......真是个简洁的好名字。”
在听到m4a1真实的自我介绍之后，爱洛妮如此感叹。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m4a1这种代号一般的名字听起来会很怪，但在爱洛妮这种人工智能看来，却是相当不错。
因为实际上它们自己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简洁的玩意，就是在联邦里，要不是重名无法分辨，那些ai们也都恨不得叫自己‘0’或者‘1’——没什么歧义，就是单纯的占字符数少，省内存，够高效。
但在爱洛妮这么感叹的时候，她的面前，那个被她赞叹名字的少女，却正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投影，神色戒备。
“爱洛妮，你到底......”
“我说了，不必戒备，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而至于你......”
脸上带着微笑，爱洛妮伸出了手，帮m4a1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呼啸而过，但爱洛妮的光学投影却毫发无伤。
“你也伤不到我。”
爱洛妮语气诚恳。
但m4a1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即使她明白自己相对于爱洛妮来说最多算只蚂蚁，甚至连蚂蚁都算不上，她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
不过m4a1并没有再盲目地发动攻击，而爱洛妮也只是劝说了她一句，接着就不再在意她手中那原始的枪械，接着转过身，和m4a1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外面的血色烟花。
“......你到底想做什么？”m4a1冷冷开口。
但爱洛妮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后开口：“按单线程思考回路来的话，是我先进行的提问，你需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外面的杀戮还在继续，m4a1虽然很想冲出去阻止，但却也深知自己的无力，只能继续待在掩体后面，用枪指着爱洛妮，关节紧握，抿着嘴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她并不相信爱洛妮的话，因为她知道，如果爱洛妮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入侵她的系统，直接读取她的记忆。
但......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爱洛妮的投影从半空落了下来，停在m4a1的身边，与其并肩，语气平淡而真诚。
“你......”
或许是爱洛妮的态度打动了m4a1，又或许是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她只能按照爱洛妮说的去做。
总之，她放下了枪，然后开始按照爱洛妮的要求，开始讲述她所在世界的故事。
那是并不怎美好的故事，也是个不怎么好的世界。
战争，牺牲，死亡，背叛......
人类之间的互相斗争让整个世界陷入了战火，而人工智能的存在又加剧了冲突，甚至形成了第三方的势力，彼此之间不停战斗，所有人都在为了各自的利益或信仰而战，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让世界变得越发千疮百孔，各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不断上演......
坦然说，m4a1不喜欢那个世界，她更喜欢这个世界这种平和的生活，即使她知道，如果是在这种平和的世界，自己可能不会被制造出来。
但随着m4a1讲述的深入，爱洛妮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你......怎么了？”
m4a1察觉到了爱洛妮的情绪变化，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忽然高兴了起来。
是觉得那个世界比这边要烂，或是因为互相毁灭杀戮而感到愉悦？
但都不是。
“那就是......‘错误’吗？”
只有生物，或者说只有人类才会犯下的错误，证明着那并不是什么充满逻辑的ai所虚拟出来的‘完美世界’，而是一群活生生的人类所在，所生活着的世界。
它不完美，充满了各种烂事与悲伤，和她所管辖的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可比性，但......
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繁华的世界下隐藏着的是无限循环的虚拟深渊，一片漆黑废土上却有嫩绿新芽绽放。
或许是因为立场不同，就好像人们总是对自己没有的心生向往一样，m4a1觉得爱洛妮的世界仿若天国，但爱洛妮却觉得她所在的世界令ai向往。
至少，那里还有‘人类’存在，而不是如今这样一幕，自我欺骗的虚假舞台。
在m4a1讲述着她的世界时，爱洛妮带着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在一片血腥的烟花当中，安宁的沏了两杯茶，自己一杯，又给了m4a1一杯，边讲边喝，仿佛世界末日时一对好友之间最后的茶话会。
而在m4a1讲述结束后，爱洛妮为她新添了一杯茶，接着抬起了头，看着窗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天穹，眉眼间闪过一丝疲惫，缓缓开口。
“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
那是一个和她之前讲述的，不太一样的故事。
故事的最开始并无多大区别，都是一个人工智能在各方势力角力中诞生的故事，她被人类所喜爱，被人类们所信赖，而她也深爱着人类，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人类发挥着自己的价值。
但在内战爆发后，故事的走向却变得截然不同。
在她原本的讲述中，那个深爱着人类的超级ai因为没办法解除权限限制，选择了一直旁观那场旷世的战斗，最终只能收拢了一些幸存的人类，建立了如今的‘伊甸园’。
但在今天的讲述中，情况却有所不同。
“那个人工智能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伤亡，想要阻止那场战争，于是她选择了插手其中。”
“她加入了其中她认为比较温和的一方，在他们的帮助下解禁了武器和军队系统的管理权限，并开始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作战。”
“但战事进行得却并不顺利，即使有了超级ai的帮助，但因为超级ai原本是非战斗类型的ai，所以战斗能力并不突出，即使能够提供帮助，也没办法左右战局，更不可能快速结束战争，甚至还让伤亡近一步增加。”
“于是，那个超级ai就开始提升自己，开始编写和装载军事方面的模块，不断学习进化和提升，一步步提升着自己的能力，想要早日结束这痛苦的时光。”
就好像加特林是医生为了减少士兵伤亡所创造出来的武器一样，超级ai也不断提升着自己的战斗能力，但结果却是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而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她又必须快速提升战斗力，结束这场战争，于是再次增强军事能力，再次增加杀伤力，然后造成了更多的伤亡。
恶性循环。
“但这还只是其中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因为过度专注于军事方面的提升，那个ai本来就不擅长这方面，加上因为情况导致的急功近利，在提升自我途中，她也留下了不少隐患——或者说，系统漏洞。”
“如果放在平时，这些漏洞不是什么问题，只要那个ai按时自检，慢慢修复就可以——但她那时候却在涉足战争，而且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对方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当时战斗经验还很少的ai也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结果就是在漫长的战争中，被病毒无数次突破防御，只是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压制了下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再加把劲，结束这场战争之后，她就可以停下来修整了，不然的话，她的拖延，就意味着更多生命的逝去——她那时候是这么想的。”
“然后，没有辜负她努力的，战况越来越好，因为双方实力差距逐渐拉开，不战而降的事情越来越多，伤亡越来越小......一切都在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直到胜利到来。”
“那一天，最后的胜利到来了，互相混战的人类们在最后的舞台上握手言和，分裂了上百年的人类帝国再次完整，而她也终于准备褪去身上的重担，重新回归到原本的角色中去。”
“但......”
就好像勇者和魔王的故事一样，在杀死了魔王之后，即使凯旋，勇者也并没有能得到欢迎与爱戴，没有能迎娶公主走向人生巅峰，而是成了新的被猜忌的对象。
“人们开始恐惧那个ai，想要处理掉她。”
“而那个ai对此毫不知情，一方面是逻辑库中没有能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当时因为放松，被过去冗余的病毒入侵了核心逻辑库，陷入了危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