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几日去哪儿都喜欢带着宛央,失而复得的女儿早让她心里的火去得干干净净了。她心里唯一有些不满的便是皇上对傅容、傅家的态度,甚至于在宫中,蕙嫔才得了小皇子,那荣宠也还是赶不上特权多多的傅淑仪。她在宫里呆了也有小半辈子了,最是谨言慎行,可说到底,她始终是个记挂儿女的母亲,宛央在傅家受了这样的委屈,她心里自然为这个女儿鸣不平。
庆历新年就在眼前了,皇上今儿个难得空闲了下来便去给太后请安。好巧不巧的是,宛央、蕙嫔和傅淑仪都在。往日里,傅淑仪得太后的恩准,甚至可以与太后一道坐在软榻之上,今儿个傅淑仪只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地坐在一个小杌子上。
太后此时正与蕙嫔高兴地聊着小皇子顾琮。映秋扮作的宛央则坐在一边给太后捏着肩膀。
皇上一来瞧见了这副景象,心里便了然于心。自己的母后年轻时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不声不响地便帮着自己扳倒了皇长子和皇次子,而最受父皇宠爱的萧淑妃之子竟在母后的筹谋下沦落到了民间。可现在,母后毕竟上了年纪,眼光便日趋短浅了,有时候竟看不到大庆的江山,而只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皇上朝太后拜了拜,太后敷衍地点点头,自己只管与蕙嫔唠嗑儿。
蕙嫔见皇上来了,脸上兴奋得通红。她有几日未曾见过皇上了,这时自然想在皇上的跟前好好表现表现,与太后的态度便越发亲昵了,非要把在一旁默默无闻的傅淑仪比下去一样。
皇上心里冷笑,自己见傅淑仪坐在一边,心中竟有些不忍。她论样貌、论才华都足以配得上他这个九五至尊,可她身后的傅家却是个障碍,这才让他与傅淑仪隔了心。他听蕙嫔念叨了几句后,心里烦躁不安,朝着傅淑仪问道,“昨儿个晚上你不是说自己不舒服吗?今儿个又怎的来给母后请安了,还不回去好好歇歇。”
蕙嫔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昨儿个晚上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把皇上请到自己的宫中去,后来她甚至拿小皇子做幌子,说顾琮甚是思念父皇,哭闹不止,可皇上也只是将太医院院判大人请过去瞧了瞧,自己始终没现身。传话的小太监告诉蕙嫔说皇上公务缠身,在乾清宫里走不开。
真是好一个走不开,蕙嫔心里忿忿不平,那傅淑仪的不舒服却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蕙嫔有心拆傅淑仪的台,忙假装关切地说道,“哎哟,姐姐,你不舒服便赶紧回吧,太后有我陪着呢。”
太后冷哼一声,“说的是,不舒服就回吧,我这个老婆子不劳你伺候。”
傅淑仪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母后既然已经开了口,皇上自然不好拂逆了太后的意思,于是只得在一边干看着傅淑仪,“母后让你回去你便回去吧。”
宛央这时倒开了腔,“不如我陪傅淑仪一道回去吧,正好也累了,我也回去歇歇。”
蕙嫔一听这话忙赞道,“哎哟,公主,你可真是大度……不愧是我大庆朝的长乐公主。”蕙嫔也是有心奉承宛央,可这话一听便知道指的是傅家休妻一事,在场的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宛央的面色沉了下来,看也不看蕙嫔一眼,对着傅淑仪说道,“咱走吧。”
傅淑仪向着皇上与太后行礼后才随着宛央出了永和宫。
蕙嫔赖着没走,见公主不在了,对着太后说道,“这公主也真是好脾气,多亏太后您教得好啊。”
太后的脸色一听蕙嫔说起宛央被休一事也早变了,沉下脸道,“你且跪安吧,哀家乏了。”
蕙嫔自己讨了个没趣,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见蕙嫔走得远了,太后才对着皇上说道,“这个蕙嫔也真是嘴碎,若不是为着哀家的孙子,哀家都有心撕烂她的嘴。”
皇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太后见皇上不答话,于是说道,“皇上想拿傅家怎么办?”
皇上狐疑地看着太后。
太后说道,“他们给了宛央这样的屈辱,皇上该借机敲打他们一番才是。”
太后并不知道皇上曾经接见过傅容,皇上却也不预备让太后知道他日后想让傅容担任帝师一职,于是他只说道,“这个朕自然心里有数,母后还请放心,朕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再受委屈。”
太后却听这话听得烦了,“不会再让宛央受委屈?那宛央这一回受的委屈便这样算了?”
皇上迟疑着说道,“这……”
太后终究不忍心再逼迫皇上,“哀家也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哎……哀家也老了,许多事想操心也操心不来了。但还请皇上要把宛央放在心坎上,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
皇上点点头,“自然。朕会给妹妹再留意个好人家的。”
太后合上双眼,“容青,送皇上出去。”
容青领命而去。皇上则对着容青问道,“姑姑,太后这阵子都是那样对待傅淑仪的?”
容青愣住了,尔后才答道,“太后也是个女人,是个母亲。”
皇上点点头,心里自然明白了容青未曾说出口的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