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双目怒睁,斥道,“数万冤魂还在哭泣,普天同庆?天下人会如何去想,你就不怕天下百姓心寒?”
楚天轻轻擦拭嘴角血迹,又道,“欲以大庆扬一国之威,岂不可笑?若大庆便能扬大楚国威,那燕国为何会陈十万大军于剑南关外?民乃国之本,若一国百姓已对朝廷失望,还谈何国之威名?恐大楚离亡国之日已不远矣……”
齐王起身,嚷道,“大胆,当着父皇,当着满朝文武之面,竟敢言大楚亡国,你是何居心?”
楚天冷哼一声,道,“住口,你也就只会在此挑言语之刺矣,孤之言岂有半点差错?前朝是如何亡的,难道你不知?视百姓为草芥,焉能不亡国?若天下安定,理应庆之,然如今边境未安,山南西道民怨未平,谈何大庆?焉能大庆?国祭,可安民心,可让天下百姓皆知朝廷心中是有他们的,唯得民心,天下方安,方可让大楚日渐繁荣,方可让大楚威名远扬!”
或是因有些许激动,楚天又轻咳两声,所幸未曾咳血,又道,“见大楚朝廷已不得民心,诸国使者方会耻笑,大楚方会成为诸国之笑料,你以为他们真是大楚友邦?他们只不过是藏了獠牙的豺狼而已……与燕国之血战才过去十年呐,怎的你就忘了?若大楚朝廷已失民心,诸国又岂会不露出口中的獠牙?你还能安稳坐在这长安深宫大院,享锦衣玉食?得民心者得天下,所谓国威,乃是靠打出来的,而不是什么大庆,若大楚似百年前之大楚,燕国岂敢对我大楚妄动刀兵,诸国不会耻笑,只会战栗……”
百官眸子闪烁,十分骇然,楚天之语句句如刀,直戳群臣之心。
一众官员眸子紧盯楚天,眸子中有异样的光芒闪烁,似秦鸿云,狄怀英这等老臣亦不例外。楚天之言,二人并不是没有想过,然二人却不敢说,可是如今竟从楚天口中道出,楚天能有如此见地,却让二人惊异万分。
楚秋望着楚天有些许愣神,一时竟忘了方才欲要让吕一将楚天带下,宣张平为其诊脉。
齐王却道,“太子殿下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什么失了民心,父皇不是已下旨拨银一百万两,粮八十万石以抚山南西道之民?还不够?竟拿前朝与与我大楚相提并论,你究竟是何居心?”
话音一落,楚秋眉头一皱,秦鸿云与狄怀英微微摇头,亦有不少官员面色未变。
楚天深深的望了齐王一眼,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却不再言语。
秦鸿云站出,道,“齐王殿下此言差矣,山南西道十二郡,共有七十万户人家,两百万人口,区区一百万两白银,八十万石粮食,又有何用?只不过是解燃眉之急罢了,光是俪郡,梁郡二地便有三十余万人,其中有多少人为逆贼所害齐王殿下可知?”
秦鸿云叹气道,“太子殿下曾道连魏县这等盛产耕牛之地百姓都需以人带牛,那其余地方呢?牛乃农耕之本,百姓所仰,为用最大,国家之强弱也。光是魏县一县之地,如今已至秋种之季,若无耕牛,百姓该如何耕种,若无力耕作,要食何物?朝廷管是不管,若管,需购多少耕牛于魏县之民?需多少银两?一百万两白银,八十万石粮食又能支撑多久?朝廷库中还有多少银两,存有多少粮食?若百姓已无法活下去,又会如何?天下乱否?本就虎视眈眈得豺狼又会如何?”
秦鸿云神色凝重,叹道,“这一百万两白银,八十万石粮食,是为解山南西道燃眉之急,慰山南西道百姓之心,这只是一个开始……要让山南西道百姓如其余诸道一般安居乐业,还任重而道远……而太子殿下之言,却是老臣想说而不敢说之言,国祭,可慰天下百姓人心,若民心稳,齐大楚其余诸道之力,可解山南西道之危也。陛下,老臣请旨,三日之后国诞改为国祭,祭百姓冤魂,祭将士英灵。”
说罢,秦鸿云跪倒在地。
“秦老大人,怎的你会为太子说话……”
齐王不解道。
恰在此时,狄怀英亦跪倒在地,道,“陛下,老臣心意亦如太子殿下与秦大人一般,愿陛下下旨改三日之后的国诞为国祭……”
“你……你们……”
齐王骇然,他不知为何两位当朝最为德高望重的大臣会替楚天说话。
见秦鸿云,狄怀英皆跪倒,又有数位大臣跪倒,道,“陛下,臣附议。”
不多时,满殿文武皆已跪倒在地,齐道,“臣附议。”
齐王见鲁王,誉王皆已跪倒,面色阴翳,无奈也只得跪下,却未言语,抬眼,却见楚秋目光注视自己,又闻楚秋道,“你……很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