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内,娘亲梅氏跪坐在炕上,手里捏着细细的针,正在绣花。她面前的绣架上,一只成形的孔雀栩栩如生。
见娘亲没事云开的心才回到原处,她歪着小脑袋笑,“娘,我回来了。”
这句对别的孩子来说平平常常的话,她也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梅氏满眼温和地笑,“看你跑的一脸土,快去洗洗。你奶奶骂你不要顶嘴,喜好赶紧回来。”
云开跑出去,顶着厉氏不停嘴地骂用井水洗了手和脸,顺带连手里的松子也洗干净了跑回西厢房,递到娘亲面前,“娘吃!”
梅氏惊讶地看着一小把松子,捡了一颗放进嘴里磕开。云开自己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用力磕开,松仁油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简直太美味了。
梅氏吃了一颗便不吃了,“这是哪里来的?”
“丁异给的,他从松鼠窝里掏的。”云开笑眯眯地又递了一颗松子到梅氏嘴边。
梅氏听到是丁异,叹口气道,“跟丁异一块玩儿可以,但不要去他们家。就是在外边见到他爹丁二成也不要靠近。”
云开歪起小脑袋,“他喝醉酒会打人吗?”
“不只是这样......”梅氏似乎难以启齿,顿了顿才说道,“总之,离他远远的,他给你吃的也不要,更不能跟他去没人的地方,他会欺负你,很疼的,知不知道?”
没想到丁二成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云开皱眉点头,“知道了。”
天擦黑时,安其满托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杨氏和他们前后脚到,在院子里趾高气扬地讲她怎么跟亲爹斗智斗勇不花半分利息地借到了十两银子。
梅氏合了合酸涩的眼睛,放下针线给丈夫倒了碗水。安其满接过一口饮下,“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开始干活了,小心伤了眼睛。”
梅氏微笑,帮丈夫按捏小腿,“怎么又没领到?”
安其满叹口气,“每天只发那点粮,轮不到咱们就没了。再这么下去,轮到咱们时也是仓底发霉的种子了,种了不生苗可咋办!”
云开递给爹爹一粒松子,好奇问,“既然这样,干嘛不在城里住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去排队?”
安其满小声说,“你爷爷怕花钱。”
这真是不会算账了,花钱住一晚上领了好种子也比天天去排队领不到或者领发霉的种子省钱啊!云开又问,“那不能在城里亲戚家借住一晚上吗?”
“你大姑那里紧张,住不下。”
就算再紧张,挤一晚上总还是行的,想必是有什么不方便吧,云开又问,“那干脆抱着被子在衙门口凑合一晚上,第二天准能排第一个!”
安其满和梅氏都笑了,“傻丫头,睡在街上让巡夜的发现,要锁到牢里或者当流民赶出城或发往边关充劳役的。”
云开啊了一声,她就不信没办法!“那就请大姑早起一趟,帮着排个队不行吗?”
安其满又摇头,“衙门的人盯着呢,必须得亲自去。”
“那就抱着被子在城门口睡一夜呢?总不至于城门口都不让睡吧,城门一开跑进去,怎么也能排在前面!”
安其满叹口气,“城门口都逃难来的流民,被子快会被他们抢了去,身上的东西也会被搜刮干净。别的还好,领粮要带着田契户籍,这两样丢了就太麻烦了。开儿不记得流民的厉害,他们见吃的就抢,咱们村口的树皮都让他们扒光了。”
原来树皮是他们扒的。云开皱皱眉,“一个人去肯定不行,爹叫上村里没领到粮的人家一起去,几十个人凑在一起,流民也不敢怎么样吧?”
安其满眼睛亮了亮,“谁说我闺女傻了!我这就去跟爹说!”
安其满跑到堂屋,一会儿又跑回来,兴冲冲地穿衣裳,“爹说成,我跟大哥这就走。”
梅氏立刻帮他又找了件厚衣裳套上,“路上多带点火把,防狼。”
安其满心里虽然不觉得会遇上狼,但还是点了头,“我们点着火把慢慢走,开城门前赶到就成。如果遇到查夜的官兵,就说是村里老人不行了,进镇请郎中。你们放心睡,开儿记得明早给你娘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