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布头都是你捡来的吗?”
谭笑放下那条红布,又挑了一块绿颜色的三角形布头在手里摆弄。她记得王佩以前跟她说过,她们的姥姥还在世的时候为了给自己的八个孩子和五六个小叔子做衣裤,出门就盯着地上看,遇到一块布头赶紧捡起来。
“这孩子,竟说傻话,你妈我就是天天出门捡也捡不来这么多啊,这都是咱家做东西剩的。
这块是给你做那双红鞋剩下的,这几条是把你爸一条穿坏了的裤子剪了给你弟改了裤子之后剩下的,这、这、还有这,都是妈以前在家的衣服,坏了就给你和小叙裁了做棉衣里子,多余的布条妈留下做鞋。”
“妈,你可真不容易!”谭笑望着王佩一双粗糙的双手在炕上来回挑布条抹浆糊,叹气地说到。
“唉,啥容易不容易的,都是生活逼得,家里就这条件,想不这样也不行啊。这么多年要不是全靠妈这样修修补补,你和你弟能按时按晌的穿上棉衣棉裤棉鞋棉袜吗?
虽说咱家穷,可是再穷,也顶多是新布做的衣服不多,妈还从来没有让你们穿的破破烂烂就出门呢。别的且不说,就说这一年全家人三十几双鞋吧,要是不趁着冬闲的时候全做完,到时候不够穿咋整?”
提到这个,谭笑心中颇为赞同:“嗯,是的,我记得孙雪和孙雨子她们总是还不到冬天就没有好鞋穿了,脚上的鞋不是破洞就是掉底,大家都笑话他们呢。”
农村人的鞋此时都还是用麻绳纳的布底鞋,穿的时间长了就容易坏,如果冬天做的鞋不够,那么真的会没鞋可穿。
在谭笑的记忆里,在没有流行买鞋穿之前,妈妈做的布鞋永远都是那么漂亮那么舒服那么多,自己的鞋面上总是绣着一朵花,美丽的花朵漂亮的鞋子,穿鞋的小姑娘也因此而骄傲。
“岂止是孙雨子,咱们屯子里的王艳玲、王峰子、赵雷子,好多个孩子到麦秋的时候就没有鞋穿了。那个时候再想做哪有时间啊,恨不得忙的脚打后脑勺,孩子也只能那么对付。屯子里的人看在眼中,虽然当面不说啥,背地里都笑话他们妈呢。”
“那她们咋不冬天多做点呢?我看我孙二婶儿见天地在李娟家看电视,到饭点了才回去。”
王佩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你孙二婶儿那人啊,心眼倒是不坏,可是嘴不好还不会过日子。那电视好看谁能不知道?天天只唠嗑不干活的日子能不舒坦?谁也不是傻子,好日子都愿意过,可整天看电视家里的活咋整?现在闲的自由,到时候没衣服没鞋穿就该抓瞎了。”
掐着时间锅里的馒头该出锅了,王佩到厨房起馒头往院子冻,谭笑继续窝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那些布条子,心里想的全是他妈刚才说的那些话。
都是没钱给弄的,要是有了钱,妈也不用整天地窝在炕上拼布条、纳鞋底、织毛衣,鞋可以买、衣服可以买,就是不买成品还可以买塑料鞋底、裁剪好的鞋帮成,也不用天天纳鞋底子把手扎的直流血,糊革子累的腰疼眼睛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