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药房
阿娇转过几条漆黑的小巷,绕过几座腐朽的危桥。
她的脚步沿着一条深幽得发出淡淡荧光的河流,双手交织,紧紧按住胸口,好似在倾听心跳的指引。终于,她也不知自己走了有多久,只精疲力竭地觉得,自己再也难以迈出下一步了!于是她一抬头,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屋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娇坐在堂中的一把木椅子上,奇妙的中药香气塞满了整个鼻腔。她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一位老婆子,那垂垂老矣的老婆子也正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她。
阿娇开口道,“我叫阿娇,我来抓药。”
老婆子也开口了,声音意外地轻柔,透着徐徐暖意,“姑娘,可有自带药方来?”
阿娇摇摇头,反问道,“阿婆,你这里不是只抓一种药给客人吗?”
阿娇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平静,静得好似一潭死水。老婆子便知她是心如明镜地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微微笑着转过身。她伸出枯黄的手掌,按在墙上,阿娇这才注意到整堵墙都是一个大药柜,一格格小抽屉排得密密麻麻,每个抽屉上都挂着一枚锃亮的铜把手。
阿娇看得入迷了。听老婆子的声音柔柔地传来,带着好闻的中药味,
“姑娘说得对,我素来只抓一种药给客人,只是这药,药劲儿太猛。我总希望来抓药的客人对这药是知根知底的,别服了药后,又空空落落地后悔起来……”
她说着,开了几个抽屉,抓了好几把药,又道,“这药方记在我心里头,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翻来覆去,烂熟得好似刻进我这把老骨头里!第一味,即是‘悲’,不知姑娘可否清楚?”
阿娇的眼神空了空,说,“我当然知悲,我的一生都过得好悲。我每天都告诉自己,熬过今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哪知旧悲过去,新悲又来,过来过去还不都是一样?
爸爸过世的时候,我还很幼小,却已经被逼着知道什么是悲。妈妈强按着我的脑袋要我哭要我喊,可我看着棺材里爸爸平静的脸,我哪里哭得出?我还想向他撒娇,要玩具。
爸爸走后,不用被人逼着,我也知道了什么是悲。因为妈妈总是和一个陌生的叔叔出远门,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饿到不行的时候,我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空空荡荡得好似我的胃。那时的我不用被人逼着也能哭,不能被人教,也学会了什么是悲……”
老婆子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几味中药放在一张黄纸上。又伸手开了抽屉,抓了另几把药,说,
“这第二味,即是‘欢’。”
阿娇忽然淡淡地笑起来,“悲到麻木,就不会再悲了。上天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创造了‘欢’。
阿城刚来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好欢,因我对他一见钟情。
虽然他早就结婚生子,但我依旧好欢,因为他竟也对我有所表示。
我们之间的关系被揭穿了,不过我仍然好欢,因为他说他决定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