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笋小说 > 女生频道 > 诡异录

七十 当初

推荐阅读: 第一至尊狂少玄幻:我真没想当人皇啊杨子言穆云秋魔神界域:猎杀上古凶兽地府微信群大家都赞我旺夫药香田园:农门俏娘子快穿:男神,有点燃!绝色哑妃:王爷,别来无恙神医毒妃不好惹百倍修炼系统瞬间升级999圣女帮我模拟修仙高手下山,我不会武功,但我是仙戮天神王天生我帅必有用幻想中的幻想乡火影之黑白日向灵性蒙古高原少年医王混沌武神童话里的爱超级坑鬼子系统超级小医神神话世界红包群四海集团李锋网游之精灵世纪厚婚深爱,唯妻是从重生之锦绣嫡女位面超级学习系统甜心V5:总裁萌宠小甜妻斗罗之蛛皇降临陆水重生男神从做游戏开始重生之平行线苏回倾谢正渊写轮眼中的斗破冷魅军少:勿惹狂枭帅妻海贼之最强武魂魂环重生在亲妈和渣爸创造她那晚末世之尸盒成山创世至尊神系统我睡觉就能变强排头兵武动仙惊异品兵王娱乐:让你上台卖惨,没让你笑场锦绣良缘之神医世子妃穿越费伦游记我的神瞳人生苏漠林清漪他说爱情已迟暮我在斗破开商店废墟试炼场霍格沃茨的隐藏之书女神的贴身男秘和师弟一起做反派这个和尚会化缘玩家超疯狂陈玄异界最强系统镇国战神之血龙入渊霸总歇歇吧,夫人都走三年了北颂秦放许新雪都市终极高手斗破:大千之主武侠之至尊系统束手就亲:总裁太放肆千金太嚣张鱼化身丑女大改造:高冷王爷请自重女主跑出来了你不曾离开我的梦柳如烟郭义丹武帝君我有一座天地钱庄不拍戏我就得回家继承亿万资产沐林海穆婉欣剑尊归来陈远徐乐乐邪王逼上门:狐妃,乖一点八零食医小军妻不正常的穿越之旅网游之暴力屠夫点星圣手贵女相师鉴宝人生我在东京打妖怪后宫风云记孙悟空分身在都市我在泰国开店卖佛牌赤月临空卡车风暴无敌大佬要出世狂暴吞噬升级我是至尊国民影帝暗恋我反套路修真日常奇迹的半岛日常啸月安然忘川渡船人我的极品女房东洪荒世界道鳄鱼的明日方舟都市小神医一胎六宝司冥寒回到北宋当城管浮欢谋:帝京之乱霍令仪我不是男神啊最好的时代我,即是世界末日之无上王座麻衣神相假如不曾遇见你功夫神医在都市无敌大神豪败家系统田言蜜语:王爷,来耕田我被五个反派爸爸争着宠
七十当初
  当莲生忙得不可开交时,耀华正若有所思地踏进她的屋子,手里握着一卷报纸。于是莲生从一堆杂物里抬起眼睛,
  “咦,来了啊!我电脑开着,登陆着淘宝店铺。刚卖掉了一个小物件,是你的。你帮我填下快递单。”
  耀华听了,愣了一会儿,才放下报纸,扯过一张快递单坐到电脑前。
  莲生是耀华近来才认识的朋友,说来才相熟了几个月,却不知为何很是亲近。莲生是开淘宝铺子的,整日在家中理货,填单,包装,发货。而耀华是有钱公子哥儿,莲生去过一次他家,见他房里到处是奢侈又无用的小玩意儿,不禁心疼,
  “这些不用的,倒不如挂在我店里卖掉,何必浪费?”
  耀华听她这么说,也就由她搜刮了自己一堆杂物,挂上淘宝去卖。
  今天卖掉的正是耀华的一件东西。他点到“已卖掉的宝贝”里,不禁一惊,身子冷到哆嗦,笔尖停在快递单上,好久都没动。
  莲生见他久久没了动静,就凑过来问他,
  “怎么了?”
  耀华这才强笑了笑,嘴角的肌肉僵硬不已,“你怎么把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也卖去了?”
  卖掉的,是一个柄上有雕花的小银叉子。
  莲生说,“我在你的一堆杂物里找到的,雕花很有特色,好像还刻字了,xx孤儿院。怎么,这个不能卖?”
  “也不是。”
  莲生见耀华的脸色古怪,隐隐明白,这小银叉兴许是个有念想儿的物件。于是她赶紧看了看买家信息,买家名叫欧阳遥远。
  莲生说,“名字挺特别。是纪念物的话,不如我联系买主,关闭交易吧。”
  耀华却摇了摇头,“没关系……”他见莲生欲言又止地瞧着自己,他自己也变得欲言又止了。犹豫片刻,终究好似一狠心,转而又幽幽说,
  “这的确是纪念品。不过时日已长,而且,这东西也并不属于我。兴许给了欧阳遥远才合适。”
  “你认识买主?”莲生诧异。
  “这名字太特别了。”
  “咦,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莲生说着,眼睛笑眯眯地搬了椅子坐到他身边。
  耀华本不想多说,却瞧着莲生亮晶晶的眸子,话匣子不知不觉就开了。
  他对莲生,总有一股很“特别”的亲近。
  耀华清了清嗓子,
  “莲生,这把小银叉就是属于xx孤儿院的……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有一把孤儿院的叉子?其实,我就是从那里被领养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是领养的,但很小就跟着现在的父母了。
  这个世界,优胜劣汰的竞争,从幼小的孩子就开始了。也许是因为我小时候长得可爱,所以我是一堆弃儿中的赢家,很小就被收养,过起了安心的少爷日子。但即使如此,我对孤儿院也很有感情。我的养父母热衷公益,收养我之后,常常会带着我去拜访其他孩子。而那些孩子都曾经是我的玩伴,特别是其中一个,叫欧阳的……”
  “欧阳?”
  “是的。只有姓没有名,当初写在一张纸条上,塞在孩子的襁褓里。所以后来,大家都叫他欧阳,没有名只有姓……欧阳是我的朋友之一,也是令我印象最深的朋友,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很丑。”
  耀华说着,深深地叹气。他半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也能勾勒欧阳丑陋的模样。而耀华口中这个时日长长的故事,也就从这个无比丑陋的欧阳开始,被启了封,娓娓道来。
  记忆中,欧阳的丑好似无可救药。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却已经黑黑胖胖得连孤儿院的老师们都不愿亲近他。要知道,‘丑陋’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而对于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来说,‘丑陋’几乎等于灭顶之灾。
  没有在孤儿院待过,就不会明白那种总是被人挑挑拣拣的心情。这个世界,优胜劣汰的竞争从幼小的孩子就开始了。当那些孩子们一字排开地站在一起,努力扬起一张张小脸,只为了让眼前的一对陌生人给自己估价打分,孩子们会自此明白,人生的战争对他们而言已经提早打响。而欧阳,因为他的‘丑陋’,注定了永远是失败的那一个。
  一场场地努力,一场场地去争取表现自己,但越是表现就越显得丑陋。
  来领养孩子的父母不愿多看他一眼,孤儿院的老师也不愿多看他一眼,甚至连孩子们都不愿多和他接触了。
  因为现实太早教会了那些孩子生存的道理,只有多和漂亮,有机会被领养的对象亲近,等他们真的离开孤儿院,才兴许会给自己也带来被领养的机会。
  于是,欧阳变得越发孤僻。但没有人在乎他的孤僻,因为根本没有孩子愿意和他一起玩。欧阳总是一个人抱着球缩在角落,看着其他孩子疯闹地打架玩耍。总是一个人握着蜡笔画画,想要画一张大伙儿的全家福,可画了半天,却只画了一个黑黑胖胖的丑孩子,孤零零地站在白纸上。
  这么寂寞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一个新来的女孩向欧阳伸出了温暖的手。
  耀华说累了。他停了停,瞧着莲生专注的脸,又赶紧继续说,
  “我还记得,那女孩儿叫阿朱,娇娇弱弱,说话做事总是慢人一拍。兴许因为这样,其他孩子总是笑话阿朱笨,阿朱便不爱和他们玩儿,总是主动和欧阳一起。”
  “这些事儿,你知道得真清楚。”莲生有些狐疑。
  “我说过,我养父母常常带着我去孤儿院做慈善,每次去,欧阳总会告诉我很多。比如,阿朱是第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玩球的人,他们打闹了一整天,他很开心。比如,今天阿朱和他一起画了一幅画,是他们两个人手拉手地大笑着,可老师却说画得不好看。比如,遥远又跟着她的父母到孤儿院来惺惺作态了,还欺负阿朱……”
  “遥远?”莲生愕然。
  耀华机械地点点头,“是啊,遥远也是一个小女孩的名字……”他说着,偷偷瞧着莲生痴迷的脸,竟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里,和记忆中那个骄傲的小女孩儿重了影。
  记忆中,那个名叫遥远的女孩儿总是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她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公主,父母是本城富豪,总是带着她和一群记者去孤儿院里惺惺作态地表演慈善。而当父母和记者在人前演绎时,遥远就会偷偷跑开,以一个小公主的身份,尽情欺负那些孤儿院里的孩子。
  有时会讽刺他们灰蒙蒙的衣着,有时会把他们的旧玩具丢出窗外,笑着说真是垃圾。
  可即使如此,孩子们依旧欢迎遥远来。因为遥远每次都带着奶油蛋糕,而孤儿院的老师们就会从柜子里拿出那些银色的闪闪发亮的小叉子。
  没有在孤儿院待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孩子们有多么渴望见到那些小叉子,多么渴望闻见奶油蛋糕的香气。所以即使会被欺负,孩子们也切切地期盼着遥远的到来,除了欧阳之外。
  并非因为,欧阳不喜欢奶油蛋糕。
  而是因为,欧阳从来没有资格吃奶油蛋糕。
  遥远觉得他丑,从来不许他上桌。这些,欧阳原本也习惯,无所谓了。但有一次,欧阳捏着拳头的喃喃自语被很多孩子听到了,说他恨透了遥远,恨得几乎要杀了她,碎尸万段。
  因为遥远嫌弃他,连带着居然也不让阿朱上桌,还把阿朱的蛋糕狠狠砸在地上。阿朱只得在一片起哄声中,哭着跑开了。
  想来,那个举动对遥远而言,兴许只是公主一时兴起的臭脾气。可她不知道,这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灾难……
  那天,遥远瞧够了穷酸孩子对蛋糕狼吞虎咽的丑态,笑闹够了,优雅地踢着步子准备回大厅里找爸爸妈妈。可当她在走廊里旋转着欢快的脚步时,埋伏了久久的欧阳忽然从阴影里窜了出来,一把抓住愕然的遥远,用一把吃蛋糕的小银叉子狠狠地刮花了她的脸……
  “啊……”莲生惊呼着打断了耀华的叙述,好似痛的人就是她。
  耀华也被惊了下,才说下去,“遥远是富豪的女儿,对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是公主。欧阳却为了阿朱刮花她的脸,原本,他可能死个几百次都弥补不了。但偏偏,真叫是命运呢……当遥远在走廊惨叫时,她的父母在大厅也是连接两声惨叫。”
  那天,真是命运的巧合。
  遥远的父母被人仇杀在孤儿院的大厅里,凶手却趁乱逃走了,从此音讯全无。之后,她父母的生意合伙人卷款私逃,公司破产,甚至背债,法院查封了所有财产。遥远的父母死了,势力也兵败如山倒。落到最后,甚至亲戚们都不愿意收留她这个孤儿,彼此推脱。一来,遥远已是个累赘,二来,那凶手还没抓到,可不希望惹祸上身。
  这些事情来得太猛,太快,风卷残云地吞噬了平静的日子,以至于遥远被刮花脸的事竟完全被忽略了。孤儿院软禁了欧阳,也不知该拿他如何才好。等了又等,最终,等来的竟是遥远提着行李,被人送进了孤儿院!
  想来,昔日的公主却阴差阳错住进了乞丐窝,还是她素来给予施舍的那些,简直是一场噩梦吧。她搬进孤儿院时,脸上犹然还蒙着纱布,整天闪着刀子一样的眼神,痴痴地看着院长办公室。
  她一直在等着有人接自己回去。等得眼里始终烧着一团怨恨的火。
  只可惜,一直没有等到。那团火于是化作了一把刀,割得她的心碎了一地。
  而那时,心碎的还有另一个人。
  欧阳的心,因为阿朱的离开也碎成了渣滓。
  阿朱竟是被领养走的。
  那一次,孤儿院来了一对颇为挑剔的夫妻,看了好几个孩子依旧犹豫不决,让老师头疼不已。老师原本没有安排阿朱,因为阿朱有些慢半拍。但那对夫妻固执地说再想看看,老师就随口叫阿朱,让她快些去院长办公室。
  阿朱知道,那是她的机会,千载难逢。
  孤儿院的孩子若是一直没有被领养,年岁一点点大了,机会就会越发渺茫。比如欧阳。
  所以老师根本没打算叫欧阳,欧阳也有自知之明。但那时,阿朱含泪拉着欧阳的袖子,楚楚可怜地说,“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进去?我很紧张,很怕……”
  欧阳怎么会拒绝?他为了阿朱,甚至敢划破遥远的脸。
  于是,先进去的人变成了欧阳。那对夫妻见了,立刻就皱了眉头,不忍看地别过脸去。而随即,阿朱从欧阳黑乎乎胖墩墩的阴影里乖巧地走出来。这么一对比,一衬托,阿朱竟顿时给那对夫妻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莲生听到这里,脸色沉了,说“你这么说,是指阿朱利用欧阳的丑陋,给自己铺路?”
  “是。”
  “可是……”
  “可是什么?阿朱不过是想离开孤儿院罢了,那几乎是孤儿院每个孩子的心愿。听欧阳也说,之后他亲耳听见阿朱对院长坦白。她说,‘我只是灵机一动,想试试这个办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欧阳一定很伤心。”莲生叹息。
  耀华的眼睛微微眯着,“伤心……很快,阿朱便离开了。”
  阿朱跟着新妈妈离开的那天,欧阳很不舍得。他翻箱倒柜,穿了最干净体面的衣服送她,可老师们拦着他,他只好一直一直不甘心地跟在阿朱身后。那天的阿朱穿着新裙子,梳着光亮的辫子,忽然让欧阳觉得很陌生。阿朱始终紧紧拉着新妈妈的手,走到孤儿院门口时,她蓦地停下了脚步。欧阳的心跳快要跃出胸膛,他以为,她要回过头看自己了!可,阿朱没有。她只是抬起头,吃力地仰望着孤儿院高高的铅灰色大铁门,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深深地笑了。
  阿朱留给欧阳最后的表情,是笑,胜利的笑。
  那一刻起,欧阳彻底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莲生打断耀华,痴痴地问。
  “你说呢?”耀华笑了,“只不过是被友谊狠狠抽了一个耳光罢了。这份自以为是的友谊,欧阳为此刮花遥远的脸,而友谊破灭,欧阳却依旧要为此付出代价。孤儿院决定罚他禁足,以及无限期为院里做劳工。”
  “也不算重罚。”莲生说,“女孩子的脸何其重要。”
  “但一个已经无足轻重的女孩子的脸,又有谁来关心呢?”耀华沉静片刻。眼前好似出现了那时的遥远,等了又等,依旧没有人来接她,满面倔强又无助的表情。
  纵然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也迟迟不愿拆纱布,因为纱布底下是一道道扭曲的伤疤。她于是整天罩着纱布,还不够,又罩了纱巾蒙住脸,只露出一对冷冰冰的眼睛。
  她不对任何人友好,兴许是因为,那些都是从前的自己所轻视的。如果现在竟和他们打成一片,那岂不代表着,现在的自己也成了曾经的自己所轻蔑的对象了吗?
  说到底,遥远始终放不下那份曾经身为‘公主’的骄傲。
  可孤儿院里的所有人都容不下她的骄傲。
  院长的目光变得越发怜悯。而这份目光落在孩子们眼里,孩子们也明白,‘公主’落难了,可以随便践踏了……
  耀华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落难公主的遭遇。
  于是莲生体贴地接了口,“遥远在那儿没什么朋友,是吗?”
  “起初是没有。再也不会带来奶油蛋糕的遥远,注定要为自己昔日的嚣张付出代价。”
  耀华点头说着。
  想起那时,遥远的床铺总是莫名其妙被淋得湿漉漉的,夜里睡上去,冷得骨头都在颤抖。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起床,看见自己的漱口杯里挣扎着一只黑亮亮的蟑螂。走进教室,老师们发下新的课本,但书本经过一圈圈人的传送,递到遥远手里时,封面却被划破了。一个孩子无辜地说,
  “怎么会这样。不过,和她的脸很像吧。”
  这一切,遥远都咬牙忍下了。
  直到有一次……
  那次,市里的官员来孤儿院做慈善,给孩子们每人都发了一块奶油蛋糕。老师于是从柜子里拿出闪闪的银叉子,一人一把地发好。可轮到发蛋糕时,却不是一人一块了。只有遥远空着双手。发蛋糕的孩子说,
  “对不起,有一块掉地上不能吃了。遥远你以前总是吃蛋糕,所以让让其他人吧。”
  遥远无话可说,所有的委屈好似瞬间拧成一股绳,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她几乎要窒息,窒息得想哭,只好在眼泪掉下之前,握着银叉子赶紧转身跑开。
  从前,她是施舍蛋糕的公主。
  现在,所有孩子都有蛋糕,只有她是双手空空的乞丐。
  遥远哀伤得哭成一团。却有忽然直起了身子!
  对啊!没有蛋糕的其实不止她遥远,还有被罚做工的欧阳呢!
  遥远如醍醐灌顶,痴痴笑了起来。
  “说来,命运真爱开玩笑。”耀华说到这里,禁不住地笑,“当初是因为一块蛋糕,欧阳愤然刮花了遥远的脸。而之后,又是因为一块蛋糕,让遥远渐渐和欧阳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