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柯特邦。
作为天竺最大的城邦，柯特邦在天竺的地位甚至要高于作为明面上首都的新得利城。
所谓的新得利城不过是几名天竺神祇各自权衡之下推选出来的城池罢了，除了给普通人看看之外并没有有多少实际意义。
尤其是对于诸多宗教信徒而言，柯特邦更是整个天竺的中心。
因为在柯特邦之中，侍奉着一名被天竺人视作神上之神的存在。
天竺死神，阎摩！
......
沈渊行走于柯特邦的街道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被堕落神祇占据千年的国家。
其实单以外表上看，柯特邦算是具有一定的现代化气息，无论是繁荣的金融中心还是忙碌的工厂都能在这一座天竺最大的城邦之中见到。
可若是离开那繁华的城市中心踏入城市外围，眼前的景象便会立刻倒退百年时间。
矮小破旧的平房占据了整座城市的绝大部分地方，狭小的街道上塞满了摊位，码头上到处都是搬运着货物的苦力与劳工。
整个外围城区，仿佛与城市中心的繁华与奢靡格格不入。
如果只是单纯这样，倒也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是贫富差距过大。
在这个有神魔存在的世界里，这种事情只能算是小事。
但行走在这繁华的人群之中，沈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往来忙碌人群身躯之中的空洞。
干枯的灵魂仿佛被某种东西不断抽取了灵性，失去了智慧生灵本应存在的真灵光辉，犹如机械般麻木。
长此以往，若是灵魂在枯竭之后崩塌，甚至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不会拥有。
而这，还只是整个地上神国的冰山一角。
这里的街道最大的特点便是遍布大街小巷的神龛与神像。
无论是街道的每一处角落、摊位上都摆放着模样精致的神龛，而四周房屋的门户、墙壁、屋檐上，都雕刻着大大小小的神像。
这些神像外形姿势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绿脸，红衣，骑水牛，一手握沉重的钉槌，一手持捕捉死者灵魂的套索，赫然是天竺神话之中赫赫有名的死神阎摩。
方眼望去，视线之中便有数以百计的阎摩以各异的形态注视着此地，冥冥之中扩张的意志遍布整座城邦的每一个角落。
往来的行人之中，除了明显服装差异的外来游客之外，其余的天竺居民们每路过一尊神像都需要低下头颅以示尊敬，而面对那些精致的神龛时更是要俯身行礼口中称颂阎摩之名。
哪怕是搬运着东西的忙碌劳工，背负着上百斤东西的同时都必须要遵守这样的礼仪，稍有不慎便会招来遍布大街小巷的神殿祭祀责罚。
沈渊敏锐地注意到，在他们的祈祷词之中往往都会加上一句大自在天。
似乎在他们的祈祷词中，大自在天已经成为了近似于无量天尊、阿弥陀佛之类的象征。
即便是大多数的信徒根本不会意识到大自在天究竟是什么，但只要加上这一个尊名他们所提供的信仰绝大多数都会被源头的大自在天所抽取，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归还于阎摩。
每到中午时分，街道上的所有天竺之民都会停下自己手中工作，跪地向着四周的神像神龛进行祈祷，并将自己食物的一半喂养给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水牛。
据说水牛是阎摩的坐骑，同时也是整个柯特邦最为强大的神兽，它会随机降临在柯特邦的一头水牛身上想用信徒的供奉。
每一头水牛，都有可能成为阎摩坐骑的载体，所以这些水牛的地位甚至要超过很多吠舍阶层的天竺之民。
在喂养完自己一半的食物之后，若是水牛不满意天竺之民就必须继续进行喂养，直到水牛满意为止。
一旦拒绝惹怒了水牛，哪怕不是神兽降临的那头，都会被巡逻的祭祀当场责罚。
所以为了不惹怒水牛，天竺之民只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午饭以满足水牛。
根据宗教法典，错过了进餐时间饿着肚子的他们不允许再食用餐食，只能等到晚上接受来自于死神宗教发放的圣餐。
所谓的圣餐，也只是一块干饼和一碟颜色怪异的糊糊罢了。
每当这个时候，信徒们就会全然忘记了中午忍受饥饿的事情，开始大声赞美阎摩之名。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沈渊只觉得充满了讽刺。
天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弱国，自从千年前五位堕落神祇降临现世以来，天竺便是周边地域除大汉以外的第一大国。
过去的千年时间里，天竺吞并了足足十七个传承历史千年以上的小国，塑造了自己世界大国的地位。
在科技繁荣并且拥有超凡之力的现世，就连那些偏远地区的小国都很少出现饥饿的情况，更不要说天竺这等世界大国。
要知道天竺的地理位置几乎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适宜种植粮食的国家，而天竺五位堕落神祇之中，可是有酒神苏摩这样掌握着部分植物权柄的神灵。
如此肥沃的土地以及神灵权柄，想要供养整个天竺的民众也不过是苏摩一个念头的事情。
可就是在这天竺最大的柯特邦中，民众们想要吃饱依旧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人们还要对死神宗教所赐予的那一点圣餐顶礼膜拜。
连柯特邦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其他城邦了。
究其根本，导致这样结果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堕落神祇们在有意控制。
堕落神祇们完全有能力让所有天竺人都吃饱饭，事实上祂们也曾这样做过，那一度是整个天竺最为繁荣的人口大爆炸时期。
可当堕落神祇们发现，给予天竺人吃饱穿暖之后，天竺人所提供的信仰质量却有了大幅度的降低。
哪怕是人口翻了数倍，也远不如之前十分之一人口所提供的信仰质量。
在人们无力解决饥饿与生存的难题时，他们会将希望寄托于信仰之上，以求得心灵上的慰籍。
当人们满足了基础的生存需求之后，他们有了更多的欲望，信仰在他们心中占据的比重自然下降了许多。
察觉到这一点的堕落神祇们果断以圣战的名义清洗了大量的天竺之民，然后用种种手段放牧众生将他们控制在勉强饿不死的情况下，通过饥饿与生存压榨信仰。
阎摩坐骑真的会降临凡间吃这些贫民口中勉强果腹的食物？
其本质，不过是一个对贫民继续进行压榨的借口罢了。
在过去的一千年时间里，天竺并不缺少站出来反抗的英雄。
一场场战争，都曾在这片被堕落神祇统治的大地上掀起滔天声浪。
但最终，英雄们要么被堕落神祇轻易镇压，要么走进了柯特邦的中心城区，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婆罗门与刹帝利。
在那最下层中，依旧有芸芸众生被以极端的手段压榨最后一丝信仰的价值，直至灵魂枯竭永世不得超生。
沈渊的脚步在这繁华街道上停住了，放眼望去他看到的只有一尊绿面狰狞的神祇匍匐在城池上空，狰狞的大嘴张开肆意汲取来自天竺之民的信仰，而在祂背后一片似有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世界笼罩一切。
“真是丑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