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一群人扯皮的工夫，秦月容借着黯淡的月色溜回马车内换了身新衣服。
她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之前吩咐过许公公要轻车简从，所以这次坐的马车用的是她之前微服私访时做的那辆，里面还存着上次拜见方源时穿的衣服。
要不然，她这个西陲大国的一国之君，今天就只能光着膀子在方源面前献丑了。
秦月容换上了整洁的衣服，可心中却依旧一地鸡毛。
她这辈子还没被爹娘外的其他人看过身子，更别说还是像方源那样瞪大了眼睛从头看到尾了。
秦月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方才方源的表情。
那神情，就好像是恨不得拿个显微镜，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挨个观察。
可即便被方源如此细致的观察了一遍，他还是没能认出我的真身。
他是不是在耍我？
秦月容心中狐疑，不知为何，胸中突然生出了几分火气。
“寡人就长得那么像男人吗？”
正在秦月容烦闷的说着气话时，车窗的门帘忽然被人拉开。
方源自来熟似的走进了车厢，手里还捧着那件扯断的上衣。
“岳容小兄弟，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是来听我讲课的，可是今天的课已经讲完了。而且，我这一不小心，还拽断了你的衣裳，真是不好意思。”
秦月容本就在恼方源，这时候他进来，更是没半点好脸色给他。
“先生说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吗？”
“当然不是。”方源连连摆手：“弄坏了东西要赔，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了用来装钱的小布包，面容抽搐着从破布里夹出了一块碎银子。
“我知道你们这些高门大族穿的衣服都价值不菲，这点钱可能不够赔的。但是方某的生活状况你也是知道的，兜比脸还干净。这点钱你先拿着，剩下不够的，我手头宽裕了就还你。”
秦月容本来是想让方源正经给她道歉，谁成想这小子的愧疚的点全然不在看了她的身子上，而是在那件破衣服上。
秦月容听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像个母豹子似的一跃上前，拎着方源的衣领质问道。
“方先生是在故意耍我吗？你觉得我愤怒的原因，是先生撕破了我的衣服？”
方源愣愣的，半天没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衣服不重要？那你不早说！”
方源笑嘻嘻的把银子收了回去。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贵公子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碎银子的。你看你，不打算收我钱，那之前还板着一副脸，真是吓我一跳。”
秦月容越是看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心里就越来气。
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重点在哪里。
但这种事，偏偏秦月容又不能直说。
她只能旁敲侧击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先生真的觉得可以这样不了了之？”
方源一拍脑袋，他终于明白秦月容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了。
他问道：“是不是刚才我撞那一下太重了，伤到什么地方了？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没什么光，我把你当成东陵侯了，所以下手才没个轻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