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刃顺着老翁指点的方向走去，果然看见方源正站在桥上与一位老农辩论。
方源道：“您是道家的高人，在昏暗的环境中，依旧能够燃烧自我引发火光。然而，您的火光终究只能照亮一间陋室。
但如果您能出仕，为天下人掌灯，岂不是可以将您的光芒播撒到更广阔的地方吗？”
老农倚着锄头道：“您知道楚国的云梦泽中居住着一位神人吗？”
方源摇头道：“愿闻其详。”
老农道：“在云梦泽的深处，居住着一位名叫尹献的神人。
传说他的皮肤润白像冰雪，体态柔美如娇女，不食五谷，只吸清风，饮甘露。
晴日里，他便乘云气驾飞龙，遨游于九州之外。雨夜中，则随江河之水顺流而下，遨游于四海之中。
他修炼道术的意志无比坚定，追求道的神情如此专注，使得楚国万物都不受病害，年年五谷丰登。
如今我要做的，正是和他一样的事情。您为什么要拿出仕这种肮脏的事情来毁坏我的道心呢？”
方源道：“乘飞龙，驾云雾，请恕我孤陋寡闻。我自出生至今，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做过。
况且，因为修炼道术便可使万物生长、天下太平，将救万民于水火的希望寄托于天道对人的怜悯上，这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之人编织出的虚妄之言吗？
如果楚国真的由于您口中的神人得到解救，那楚国的百姓为何依旧存在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情况呢？
我希望您能再次认真的思考一下出仕为官、为民谋福的可能。”
老农摇了摇头，似乎不愿与方源继续辩论。
他扛起锄头，作势要走。
方源急忙问道：“您这是何意？”
老农道：“跟瞎子没法讨论服饰的花纹和色彩，跟聋子没法讨论钟鼓的乐声。但人只有身体上的聋和瞎吗？
您说云梦泽中的神人不可逆转天下大势，但您现在为了天下的出路到处奔走，单凭你的七尺之躯便可以将这乱糟糟的天下给扭转了吗？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前方可没什么好事情等着你，有的只是苦难与麻烦啊！”
方源诚恳道：“感谢您的教诲，但我与您的意见不同。
正是因为天下没有道路，所以我才出来寻找。如果天下的道路明朗，又哪里需要我来画蛇添足呢？
我知道前方崎岖泥泞，但如果没有先行者开拓，那么道路就永远无法开辟。我怎么忍心对天下的无道坐视不理吗？”
老农闻言摇了摇头，也不继续理会方源，而是走下木桥，蹲在河边洗耳朵。
阳刃听了方源和老农的辩论，感觉大为惊奇。
这地方，不止钓鱼的老者很有水平，就连耕地的老农也能言善辩。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还不等阳刃想清楚，河对岸又来了位牵着牛的老者。
牵牛老者见到老农在洗耳朵，便开口问道：“你的耳朵脏了吗？为什么在河中洗耳？”
老农回道：“我方才听咸阳来的方源说，他想要找到天下的出路。这话说的实在是狂妄无度，简直把我的耳朵都弄脏了，所以我才来这里洗洗。”